一旁的宁叶暗中腹诽,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呢。他不禁想起了初次遇到这位黑将军的时候,这位将军不正时见到赵凝霜后,把自己晾在一边了吗。宁叶无奈一笑,再次开口道:“不知道大人方才因何故与将军起了争执?”
听到这句话,李贵这才注意厅内还有一人,他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小白脸,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禁轻咦了一声。
“将军不记得我了吗?去年在河南府昌水我们还见过一面的。”宁叶道。
提及昌水李贵就有印象了:“原来是你啊,赵家商队的人,你怎么在这?”
“在下,不是赵家的人,只是当时顺路遇到了而已。对了,方才听将军说要给杭州留一半骑兵是何意?”
李贵看了一眼宁叶,戏谑道:“你是什么官,本将军有必要特意告诉你吗?”
沈瑾瑜皱起眉头,语气明显冷了下来:“他是我请来的,杭州最近发生的事他都要全程参与,可以说没有他,杭州城早就乱了。况且这次坚壁清野的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杭州城官员都同意了。”
美人一怒,李贵也哑了火,看了一眼沈括,沈括莫不做声,显然是默认了。他讪讪一笑:“原来是这样,刚才本将军冒犯了,别忘心里去啊。”
这我将军什么性格,宁叶早就见识过了,对于他的无礼并没有放在心里。
沈括不想在这里行浪费时间,当下便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李将军从湖州率两千骑兵,他不在杭州指挥,却要带领一千骑兵攻打衢州,衢州贼寇有五万之多,你这区区一千人过去,岂不是胡闹吗。”
“放屁,我一千人是骑兵,来去自如,完全可以牵制敌人。”
沈括一个读书人,一辈子就没听过脏话,他今天听到了脏话已经是他这一生一来最多的一次了。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只见他吹胡子瞪眼,扯开嗓子一声吼:“狂妄匹夫,可笑可笑。你知道嘛,江南可不比北方,这里水道纵横,丘陵众多,骑兵能发挥多少作用,此等行为,不过是一刻石头投入大海掀不起一点风浪不说,自己瞬间就会被淹没。”
见惯了了父亲大肚便便的官老爷形象的沈瑾瑜,头一次见他不顾读书人风度的样子,也是惊得檀口微张,好不响合不拢。
李贵是从一个庄家汉子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战争厮杀,和这些弄笔杆子的人,从来不对路,也不信他们的话,他只信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刀。
两人的话都没有错,李贵派骑兵出城佯攻衢州,确实能起来出其不意的效果,牵制敌人一段时间。但沈大人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骑兵在江南不能发挥灵活机动的效果,一不小心,反倒可能被步军包围。帮理不帮亲,但都有理时,沈瑾瑜果断选择了帮自己的父亲。
“我爹说的将军你有深思熟虑过吗,江南的情况可不比北方,万一出现了意外又该如何?”
李贵只顾自己打得痛快,那考虑得那么深一时哑口无言,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宁叶身上。
这时沈大人怕是于他吵累了,一甩袍袖哼了声:“本大体的情况也说了,恕不奉陪了,如若将军想知道具体细节就问子敬吧。”接着转身离开。
……
夜里再次下起了雨,雨不大,细细碎碎落在宁叶的发上与脸上,那一丝丝冰凉使他因劳累而变得昏沉的脑海轻清明了不少。
雨幕中一点灯火摇曳着飘到了宁叶面前。沈瑾瑜的美丽的容颜在黑暗中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她一手提着灯,一手持着油纸伞,莲步轻移间到了宁叶面前。
“子敬你身上的风寒尚未痊愈,万不能淋雨,我已经叫人去牵马车了,还有这把伞你也拿着吧。”
“多谢。”宁叶接过伞道了声谢。
“子敬,你们之间还需这么客气吗!”沈瑾瑜笑这,那笑容中却带着些哀怨。
她目光深邃迷离,望着夜空的某个方向,淡淡开口,又像是自言自语:“爹爹跟我说,如果这次杭州危机之后朝廷不杀他,就带着我会家乡陪着我娘,不在理会朝廷中的事。他说他这一生大半辈子就在为自己考虑,从来没有为我和我娘想过。他觉得他愧对我们母女两人,尤其是对不起我娘。我娘已经去了,他想弥补我,他说他不愿意在看见我重蹈娘亲的覆辙,一定会为我找一个好的夫家,让我幸福。”
她语气平平得就湖水,听不出一丝涟漪。神态也与往常一样,并没有多少不同,此刻夜色之中反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美感。只是宁叶与她相处久了,能感觉地她此刻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见惯沈瑾瑜美艳动人的一面,今晚还是宁叶第一见她这般黯然伤神。他听出了沈瑾瑜话中的心声。沈瑾瑜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父亲,甚至说还有点怨恨。从她的话中,宁叶不难猜出,沈大人似乎有负于沈瑾瑜的娘亲,导致她的娘亲含恨而终。而沈瑾瑜身为人子,自然是怨恨沈大人的,只是她又不能不接他是自己父亲的现实。这种有爱有恨的矛盾,一直深藏在被她刻意地压制在心里。
如果不是杭州危机,沈大人或许根本不会醒悟,也许幡然醒悟了,但这种醒悟却与沈瑾瑜预想的不同,她难以接受。最为严重的是,沈大人又犯了一个令人寒心错误,那就他居然用女儿的终生幸福去弥补对妻子的愧疚。沈瑾瑜是何等聪颖高傲的女子,虽然与宁叶相处事表现的温婉大方,但这限于才华比她高的,能蛰伏她的,沈大人如此一说她怎能不寒心。这才导致她暗藏在心中的矛盾感情爆发了。
“子敬,我很小就没了娘亲,我不想再失去爹爹了,可是我又不想就这样嫁人,我该怎么办?”
宁叶不清楚这一家人以往到底发什么了,但是他看的出来,沈瑾瑜还是爱自己父亲的,从以往的表现就可见一斑。至于沈大人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今日在厅内那般护着她就已经很明显了。之所沈瑾瑜不能彻底接受沈大人,归根到底其心结还是在她死去的娘亲身上。
“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宁叶给不来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一切都只能她慢慢去寻找。
马车滴滴哒哒地来了,沈瑾瑜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朝宁叶浅浅一笑,那一笑如星空中的流行,划过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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