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香快要燃尽,李镇长还没出现,李康已经是两股战战,要不是身边亲信搬来一根树桩让他坐着,怕是早倒下去了。这种人叫他欺负百姓没什么问题,上了战场估计第一个逃兵就是他。

最后一缕轻烟飘散,杜远和孔豹同时拔出剑来,孔豹稍稍一愣,杜远却指着平原镇大叫:“擂鼓!攻城!”

孔豹大怒,正要发作,后方咚咚的鼓声已经响起,那些送死的勇士已经越过他冲了上去。孔豹无奈,只好将冲到嘴边的话收回肚里,这时感觉有人拉他的腿,转头就想大骂,却见是白沙立于马侧,轻轻对他摇摇头。

孔豹长叹一声,翻身下马与白沙站在一起,捏了捏白沙的手,不言自喻。

“放箭!放箭!”李康见对方攻来,也不管冲来的敌人是否具备杀伤力,只管声色俱厉的大叫。可怜的勇士,手中的木棍竹棒哪里有一丝的攻击能力,再说没有经历训练的他们除了往前冲,就是后退。前方,是飞舞的箭支,后方,是狰狞的侩子手;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

只要不是射中要害,倒下的“勇士”捧着受伤的地方哀嚎,却被后面跟上来的“勇士”践踏,一时间,短短百步之内成了哭声之河。即便侥幸冲到篱笆墙外的“勇士”也被伸出的长枪戳个透心凉,片刻之间又不得死,也加入到哭的赛场之中。偶尔一两名胆大的“勇士”将石块木棒投过墙去,也不过给对方一点点擦伤罢了。

百余民兵中有二十左右弓弩手,篱笆墙后两座箭塔上也有四人。地面上的弓弩只能从篱笆墙的缝隙中射箭,当勇士人群冲到墙外后这些弓弩手就失去了作用,主要火力就靠箭塔上四人了。这四人根本无须瞄准,墙下黑压压的脑袋,那是箭箭见血,可惜人少力量小,没什么用处。

白沙转过头,不愿再看。

“去,把后面的‘家属’赶上来!”杜远命令道。

勇士的“家属”上前看见自己的亲人倒在血泊之中,顿时哭天抢地,有几人甚至闯过士兵的拦截冲了出去,各自哭着闹着在哪些死人伤兵中寻找自己的亲人。有人带头,其他的人也纷纷冲出去,光是千多人的影子,也给镇内民兵带来巨大的压力。杜远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笑话,勇士嘛,就是送死,既然是送死,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又有什么区别?

“攻入镇内,鸡犬不留!所得之物为个人所有,先进先得!逃跑者,杀无赦!”杜远顺手砍杀一个往回跑的勇士后,大喝。

见回头无路,本已散乱的“勇士”如同打了鸡血,蜂拥朝镇门冲了过去,地上受伤的人也边嚎边慢慢的爬了过去,几百百号人立刻压在了门前,至于脚下是地还是尸体,无人顾及。

“呯!”最前方的勇士被后面的人死死压在大门上,转眼就被从长枪刺杀,枪尖入肉的声音却被哭声掩盖,而那些死去的勇士依然瞪大了双眼贴在门上——他们被后面的人给死死压在门上倒不下去。

“嘎~”厚重的木门传来胆寒的呻吟,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轰然倒塌。瞬间,就出现一座巨大的“肉山”,而门后的民兵已经压成了一张薄饼,黄的红的白的,顺着缝隙流淌。

李康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间爆发出来,转身就朝镇内跑去,估计是这辈子他跑得最快的一次。

生的渴望,使勇士们如嗜人的恶魔。冲进镇后见人就杀,见物就抢,哭声从镇外传染到了原本平静的平原镇。亲人的死,也使“家属”眼睛血红,竹竿木棒瓦片稻草,能捏在手里的统统成了杀人的武器,不片刻,平原镇就成了地域。

“哈哈哈哈~”杜远在马上狂笑。不费一兵一卒攻占一座镇子,意味着军功,粮草,女人,还有更多的勇士!“兄弟们,杀~!”

雾更浓了,徒劳无功的想掩盖冲天的血腥。

可怜的李镇长大人在收到黄巾军到来的第一想法就是逃。说起来他和孔豹没有什么深层次的矛盾,最多敲诈了一些钱财。不过鬲国和安徳的沦陷以及某些村镇被屠光的消息对他来说很明显的得到了一个信号:像他这种无视贱民死活的官吏无一例外的统统都被杀死了。在此之前李镇长也做了些准备,军营图纸得不到,那么跑路就是必然,那么家中的细软必须带着。没有权,可以用钱买,没有了钱,他李镇长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妻啊妾啊都比不上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沉甸甸的铜板重要,只要有钱,什么东西弄不回来?再说了,膝下无子,身外之物死不带去,不用掉不花光怎么对得起这辈子?因此从床上爬起来的李镇长第一时间就叫上两个亲信就准备跑路。不过他想走,受到惊吓的妻妾一样想走,这不,十几个女人哭着闹着拉着扯着,最后要不是他一脚踹死一个小妾(倒霉的女人,头撞在石凳上死了),恐怕出大门都成问题。可就这么一耽搁,镇子四面竟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临时组织起来的百姓尽管手中提着刀拎着枪,可那两股战战屁滚尿流的模样,李镇长知道根本没有半点战斗力,更何况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黄巾军!耳听着北面的喊声哭声越来越近,李镇长不得不回到家中。在他看来,自己有几十家丁,还有若干钱粮,至少还有和黄巾军讨价还价的本钱。呵呵,这时候李镇长已经自觉的放弃了这些身外之物,他只想保住“镇长”这个名头,只要有权,钱嘛,还可以找滴。

不过当他回到镇长府之后,发现就这么一小会功夫,不仅家丁跑完了,连妾都没了!再进屋,家中乱七八糟,仿佛遭到了洗劫一般!最后好不容易在茅房里找到心惊胆颤人老珠黄的妻时才知道这些家丁和妾室竟然抢了主人的财物!心如刀割气急败坏的李镇长在院子里跳脚大骂,果真是树倒猢狲散!

平原镇一片混乱。简陋的篱笆转眼就被“手无寸铁”的黄巾勇士或者勇士的家属推倒。门,被从后面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堵住了,但是窗却没有。这些腰间带着黄色布料的人从窗钻进去,却只是扫了主人一眼,然后......兴冲冲的冲进了厨房!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似乎食物才是他们青睐的目标。好在这些饿慌了的勇士手中没有火把,否则可怜的百姓家中怕是早祝融降临了。

一支小队去了粮仓,杜远去了三老、蔷夫、游缴家——慌乱中只要随意抓一个平原镇的百姓就能很容易得到想要的情报——孔豹向杜远保证,他和白沙只是与李守财有私人恩怨,至于财物,可以等杜远回来后再处理——否则以杜远的一贯做法,第一时间就是去拜访李大镇长了——按照成例,每个村镇的财产主要集中在村长和镇长手中,而县城,一般都有单独的金库。

年老体衰的李大镇长没怎么运动就扶着墙气喘吁吁了,忠心的妻带着几个忠心的家丁正哭哭啼啼的坐在满目狼藉的地上,就听见有人进门道:“李镇长,早上好啊!”

仇恨,愤慨的目光恨不得将白沙和孔豹千刀万剐再钉在镇长府门前的笼子里示众,可惜白沙选择性无视了,施施然的和孔豹坐在案几上,这厮还指挥黄巾士兵去弄了两张毯子铺在案上——板凳太硬,怕长痔疮!

“说吧。要把老夫怎样?”李镇长不愧是见多识广,也知道今日不好过了,遂静下心来试图讨得一条命。

“呵呵,李镇长严重了,下官岂敢造次?”白沙这厮文绉绉的笑道,“下官只是想请教李大人一个问题......”

“不错,就是老夫派人去的!”李守财当然知道白沙问的什么:“白村长,哦,白镇长,成王败寇,给老夫一个干脆!”他扫视了一下瘫在地上的家人,又道:“老夫所有的家产,包括埋在地里的,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和老妻!”

“呵呵,哈哈,哈哈哈~”白沙狂笑,然后站起来......出门去了。李守财和平原镇的三老、蔷夫等的下场白沙非常清楚,斩草除根,孔豹不仅要得到他和平原镇全部财物,也会要了他全家的命。一方面白沙是不能曝光的,另一方面孔豹两兄弟以前在平原镇没少受过欺负,变本加厉下来,怕是掉脑袋的人不少。不过这不是白沙关心的事情,事实上,当岳沙升级到镇以后,白沙对李守财的恨算不上烟消云散,也无足轻重了,不过既然“投向”黄巾军,投名状却是必须的。

站在门外,看着混乱的平原镇,白沙有些失落。乱世啊,还是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就没有保命的本钱。平原镇因他而毁灭,百姓因他而死亡,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为了自己,他却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吃饱喝足的“勇士”抡着菜刀提着锄头满镇子追杀。自己和这些“勇士”其实也是一样,为了生存,出卖了别人。

“主公......”

“没事。”白沙抽抽鼻子,对“最亲热的伙伴”辰飞羽给了一个自己认为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回去后千万别告诉宪和,他受不了的。”

“......喏!”

半晌,孔豹出来,身后的士兵怀里抱着两只小箱子,箱子外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显然,就是李守财口中说的“埋起来的财宝”,“师兄,这些你拿回去吧。”

白沙翻开箱子,满满当当两箱黄金,真不知道李守财是怎样从小小平原镇和几个附属小村子搜刮出这么多的钱财。黄金上有两张图纸,白沙笑了笑,将图纸揣进怀里却把黄金退了回去。钱,是好东西,却要分场合,很明显,现在不适合贪墨这些钱财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孔豹。

初级箭塔图纸,民兵营图纸,岳沙镇都已经有了,不过这玩意有价无市,再说孔豹拿去也没有用。可惜啊,不是军营图纸和中级箭塔图纸。

孔豹明白白沙的意思,挥挥手让部下退去,道:“师兄,你看这些百姓......”

“我不要!”白沙相信这些平原镇百姓没有太平道众,但是如果将这些人强行迁至岳沙镇,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知道了。”孔豹咬咬牙,转身吩咐身后的亲兵护送白沙回营。走到镇外,白沙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平原镇,他明白孔豹的选择,平原镇的百姓,没有一个,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甚至包括孔豹曾经的朋友。不是他恶毒,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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