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心头疑惑一闪而过,随即被叶氏拉去说话而移开了注意。

到了午时,侯府在外院与内院各摆一席。

程钦没有与宴同饮,而是像往常那般让人送了两个小菜加一壶酒去书房。

女眷们在叶氏处用了午饭,因叶氏饭后要午睡,故而众人不久便都散去。

程曦同王氏打了个招呼后去外书房找程钦。

程钦正在打棋谱。

他手边放着酒壶与杯,两碟小菜只动了几筷。

“您一个人打谱,就不嫌闷?”程曦笑嘻嘻走过去,在程钦身边坐下,支着胳膊托腮道,“让晏行陪您走一局不是更好?”

她知道府里众人的棋艺程钦看不上。

程钦呵呵一笑,落下一子后,道:

“且让他们喝去。”

程景等人今日存了心要轮番同容潜斗酒。

程曦分毫不担心容潜会被灌倒。

她支手坐在一旁看程钦打谱,目光自那头花白的发丝移到眼尾深深皱痕,最后落在有些干皱的手上。

英雄迟暮她想象不出程钦当年策马杀敌的模样。

仿佛自有记忆来,祖父便是个沉稳内敛的老人,只有那双眼中偶尔闪过的锋利神色可以寻些当年痕迹。

程曦脑中想象着程时一把胡子坐在案前写字看书、养花下棋的模样应是她想多了。

“祖父,您先前曾打算离京回鄂州去,如今呢?”

程钦“唔”了声,眯眼看着棋谱,漫不经心道:

“暂时留在京中罢。”

程曦微微松了口气。

程钦忽然睨了她一眼,道:

“有事?”

程曦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昨日晏行告诉我一事。”

她将陈考治理水患的想法告之程钦,又将昨日容潜分析两湖水域的问题也说了。程钦听到后来不由放下棋谱,深深皱眉。

陈考私下同昭和帝进言,恰巧童安在场伺候才得以知道罢了。

没有拟折转阁,只怕此刻程原恩也未必知道陈考的打算。

“倘若水患不治,兴许会成大患。您与祖母、二叔他们回去,我们可怎么放心?”

程曦看着程钦:

“这些年您便留在京中颐养罢?咱们也好多陪陪您与祖母。”她顿了顿,试探道,“若有一日当真起乱要离京您看,是不是换一处地方?”

她不知道北地何时会起兵,甚至不知程钦与叶氏是否能寿至那一日。但避开了夺嫡纷争,程钦就不会像前世那般呕血含恨而终。

程曦希望程钦与叶氏可以安度晚年。

程钦没有说话,垂眼看着棋盘交错盘面沉思。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道:

“若天下将危,则无一处安土。”

程曦想的却是那场大涝。

倘若天灾不可违,她至少要想法子让家人避开。可自己总不能和祖父去说四年后将会发生的事罢?

她琢磨着该如何劝程钦,却听外头小厮道:

“姑爷!”

合侯府与程府,总共也只一个姑爷。

程曦回头,果然便见容潜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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