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娘的指引下,玉枝跨了火盆,过了石桥,一路就到了堂屋,男家有长辈在堂屋里主持行礼,观礼的人站了满满一屋子。论理,屋里所有的目光都该聚在玉枝身上,可我搀着玉枝一进到堂屋,便觉得有一束目光,与众人不同,掠过玉枝,径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顺着那被人凝视的感觉回望过去,一眼便怔住了。堂上丁四郎的父母在上首端坐,挨着丁四郎的父亲,在右手边坐着的,正是余玠,方才那奇怪的望向我的目光,便是出自于他。

他见我望过来,眼眸一动,朝我笑了笑。

我真是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再见他,稍一想便记起来,保媒的三姑曾在铺子里说过男家是在淮南安丰军中任职的,余玠是安丰军的领将,大约是器重丁四郎,故丁四郎娶亲,他来体恤下属,来贺个喜,吃杯水酒,也是该的。

慌乱中我只得先将目光移向别处,佯装不曾看见他。但装得甚是拙劣,连我自己也觉着装得不像,又如何能躲过他的目光。

好容易捱过了行礼,我与喜娘应送玉枝往后头的新房去,前头男女分座便开了筵席。一群戎装的男子呼呼喝喝地拥着丁四郎便要去吃酒,我不敢拿眼去瞧,只是揣测着余玠该也在那群人里头,一旦吃开了酒,那些军中的儿郎便什么也不理会了罢。

我长出了口气,只需将玉枝送到新房,我再去前头丁四郎母亲那儿吃一盏酒,领过馈礼,便算完事儿了,自可归去,虽见到了余玠,却也无需同他交汇,只当未见便是了。

耐心地等着喜娘念念叨叨地撒了许多花生、莲子、枣子在床榻上,又说了好多吉祥话,终于从玉枝新房里出来了,才走到院子当中,从前头厅堂里大步走过来一人。

我万分不愿抬头,却又躲不过去。喜娘兴高采烈地向他行过礼,见我愣着,好心提醒我:“阿心姑娘,快向余少卿问安呀。”

这下我不觉更懵了,救他时只知他领着安丰军,随意就唤声“将军”,竟不知原来他官至少卿,我硬起头皮,低头垂目向他屈下身:“余少卿安好。”

余玠草草“嗯”了一声,向喜娘抬了抬手:“我与阿心姑娘有几句话要说,可否”

喜娘机灵,自然是道了告退,只留了我一人在院子里,面对着余玠,不知所措。

“你可还好?”他先开口说了话,听起来十分别扭。

“回余少卿,阿心甚好。”我再次屈膝,规规矩矩地回话。

“阿心,你不必如此拘谨。”他伸出手,想拉我起来,还没触碰到我的胳膊,便又收了回去,叹道:“阿心,你怪我不同你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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