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尚且在席上高兴,他爷娘嘱我盯着他不教他吃酒,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叫过玉林来嘱咐了几句,便要自先回去。

从丁四郎家大门走出去,我一口长长的气儿才舒了一半,猛抬头就见余玠牵着大黑马在门边站着。

我躲不开去,只得上前行礼:“余少卿也出来了?”

“我送你回去罢,我记得你在茱萸巷住。”说着他也不问我是否愿意,牵着马就上前来。

“不必劳动余少卿,此地阿心最是熟悉不过,路也不远,转眼就到。”我本就有心躲避,自认为躲开了,这下却愈发难堪。推辞之后,他似乎置若罔闻,我便又补了一句:“余少卿旧伤尚未好利索,此时吃了酒,再教冷风一扑,说不得要落下病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才好。”

我突然生了急智,自己甚是满意,可并未起到丝毫的作用,余玠反倒更高兴了:“不碍事,阿心过虑了。”

我猜度他一定是将我的推辞当做了关切,因此高兴,我心底不禁暗骂自己蠢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走罢。”他已牵着马走到了我身边。

我无可奈何,只得低头跟着他往巷子外走,量着步子,刻意落下小半步。

我同他默然地走了一段,皆无话说,怪异的沉寂在二人一马之间凝滞,教人有些透不上气儿来。时值隆冬腊月,冷风嗖嗖,气氛愈发僵冷。

我不禁忆起在山上时,咱们各自说起幼时的淘气,肆无忌惮地笑一回,那时有多惬意,怎么到如今就到了这般境地。早知如此,倒不如山中分别后,再不相见来得爽快。

我正暗自神伤,巷子口隐隐绰绰地走过来一人,我瞧不清来人的脸面,但从身形上看,是师父我决计不会认错。

“师父。”我如遇大赦地丢开余玠跑上前去,跑近几步,果然是师父那张温润和善的笑脸,我一下子就将忐忑不安的心放了回去,浑身上下无处不熨帖。

余玠从我身后走上前,向师父抱了抱手,“朱先生别来无恙,也是来吃一盏喜酒的么?”

师父拱手还礼,笑道:“在下性子疏懒淡薄,来吃人喜酒恐怕要坏了人家的兴致,不过是小徒贪顽,过来嬉闹一场,久不见她归家,总放心不下,便出来接她一接。”他话头一顿,恍然道:“她可是搅扰了义夫兄的酒兴?”

“师父,是余少卿。”我扯了扯他的衣袍,低声提醒。从前山野中,不知余玠根底,胡乱称呼一声“义夫”便罢了,而今是在临安城中,可不能乱了秩序。

师父也显出微微的吃惊,改口道:“原是余少卿,失敬了。”

余玠好像颇有些气馁,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朱先生莫要多礼,余某承蒙朱先生师徒救命,哪敢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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