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礼顿时默然。

场中的少年不卑不亢,结束之后便径直回到场下,同顾钦玉的嚣张比起来要好许多倍。

他不禁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蓦然间发觉,这场中已无他之席位。

想当初,他在对方这个年纪时,可是射中过九只白鸽的。可惜的是,彼时沈昭尚在惠州,并不知晓京师之事,否则,这赞叹之语便该属他了。

京师玉郎君的名头亦非白得。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不禁暗嘲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会同这样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计较。小丫头若真在意这些,又怎会说出邀他南下之言!

“他们的比试即将结束,下一场便该是姑娘间的比试。可要去准备一番?”

沈昭扭头看去,发觉参加骑射的姑娘们都陆续离席这是要换骑装了。她来之时,亦忧心出现特殊情况,要下场一试,因此也命人带了骑装。不想,还真派上用场。

她微微颔首。

“是该去准备了。”

沈昭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继而朝云礼微眯着眼笑道:“可还记得我端阳宴时说过何话?我的骑射比之顾怀瑾,可不差。”

眼眸里流光婉转,尽是自信飞扬。

云礼脸上笑容更甚,又借着宽大的袍服,拉住她的手,轻轻一笑,“你的骑射自不会比任何人差。不过,要注意安全,可不许让自己有半点伤处。”

沈昭觉得他忧心得过头了。

不禁微微抬起下巴,指了指场下的少年,“方才他们比试之时,可曾有谁受伤?”

“总之,小心为上。”

云礼握了握她的手,片刻后才松开,微低着头,脸上是柔柔笑意,“去罢。”

沈昭这才转身离去。

步履却轻快了许多,嘴角更是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原先候在坐席上的析玉见她回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您可算回来了,若再晚点,大长公主那边婢子可糊弄不过去。”

沈昭不禁闻言,便朝大长公主望去,见她的眼神往这边扫,便屈膝行了一礼。心里去想着,大长公主对她去了何处,只怕是心知肚明。

她由析玉服侍着换了骑装。

出来时,数位姑娘早就在场外候着。

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在此刻却是极为鲜明地体现出来了!姑娘皆着深色骑装,穿着长靴,一手牵马,一手提着长弓,背上则绑着箭筒,箭羽斜插,长发绾髻,莫不是英姿飒爽之态!

而沈昭骑着马出现在场外时,更是艳惊四方。

暗红色的骑装,比起素日的裙服更显利落整洁。三千青丝结于头顶,红色发带落于一侧,更衬得面如桃花,神色却又凛若寒冰。素日的温婉端庄尽数消散,唯见凛冽,如一把出鞘的宝剑,盛气凌人,又如征战四方的将军,铁血无情。

这样的沈昭,谁都不曾见过。

若非众人确信她是沈昭无疑,会忍不住怀疑她究竟是闺阁姑娘,还是铁血将军。

下一瞬间,沈昭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方才那冷血无情的将军风范转眼即逝,快得让人以为那一抹惊艳只是错觉。她翻身下马,随即牵着缰绳,缓缓走至一旁静候。

但她身上那股将军气血,却未完全消失在部分人眼中。

外人只会觉得她方才颇有气势,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就可觉察其身上的血煞之气。比如大长公主,她在战场拼杀数年,对于此事最是明了,沈昭方才那模样,比之沙场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旁的德音见她若有所思地模样,看向沈昭的眼神也带上了几许深意。沈昭今日这做法或许是想在大长公主面前展示一番,可身上那股血气实在让人惊诧!

难怪当初在宁夏之时,能有那般本事,这一身武艺只怕不差。这样的姑娘也不知是谁教养出来的。

她心里更加欣慰,老祖宗的黑旗军后继有人!

便是远在高台之上的崇仁皇帝见了,也不免赞叹,直道巾帼不让须眉。他的话一落下,场中的比试便开始。

姑娘们的比试并非射鸽,而是百步之外射靶便可。毕竟并非真正擅于此道者,射鸽对她们而言实在有些勉强。若只是射靶,成绩倒看得过去。

可今日窦邦媛有心为难沈昭,尤其是见其出场之时,明艳逼人。心中更是怒意难消。当下便同崇仁皇帝道,她与沈昭要比射鸽,而非射靶。

与别的姑娘不同,她私下里练过不少骑射,这射鸽一事既已提出,便自认不会太差。可以沈昭的实力,只怕一只都难以射中。

届时面上可不好看!

沈昭心中不禁暗笑,真要射鸽,这场中只怕无人比得过她。

不过这一次,她亦不想再忍辱负重。既已决定与云礼并肩而立,那世人的质疑便不会少。此次,她定要让众人知晓,她是最适合站在云礼身侧之人,其余人皆比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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