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而来的御医恰巧也是早上给皇帝把脉的那个太医,太医一肚子苦水不敢倒,硬着头皮施针之后见皇后幽幽醒来,赶紧又开了一副调肝理脾的温补药。

向来说的顺畅的养身话太医还没说出口,皇后就抬了抬手,虚弱的说道:“太医不用说什么了,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下去吧。”

宜兰看了看太医,又看了看皇后,一个一脸彷徨,一个面色如纸,心里明白皇后的晕倒的症结在哪,知道太医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用处,赏了太医一些银子,就让人打发出去了。

暖阁之内只有宜兰陪着皇后,殿外的宫女一个个如同泥胎一般,一动不动。殿外的雨还没有停,偶有阵阵凉风掀开门湘妃竹帘,雨丝趁着飞入,殿内的空气也跟着变的湿润起来,带着一阵阵沁人的凉意。

宜兰望了一眼被风吹的轻轻晃动的缂丝帷幔起身走到大殿的雕花洞门下吩咐道:“外面风大又下着雨,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这里本宫陪着皇后就可以了。”

暖阁之内安静的吓人,只有窗外风雨扑棱着窗子传来的吱吱声和着偶尔从天际遥遥传来的雷声。

“殿下如今如何了?”皇后强撑着身子坐起,一把青丝散在身后,宜兰赶紧拿了两块软枕靠在身后,目光扫过皇后眼角,盘在那里的细纹明显如同蛛网一般刺目,就连那把青丝中也多了几缕白发。

“殿下面上做的平静,可是儿臣知道他心里其实难受的很。”宜兰从窗下炕桌上端了还温着的水递给皇后,抿了抿唇说道:“母后,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儿臣听来报的人说的是琉璃墙上原本用的是黄漆来描的名字,可是捡回来的碎片上那却用的是黄铜,如今入夏雷雨渐多,用黄铜就容易引来雷击。这摆明了是有人从中作梗。”

宜兰来的时候皇后已经梳妆完毕,晕过去这一阵子的折腾眉上的戴粉已经脱落了一半,一半深一半浅,皇后就那么皱着不成样子的眉头连着叹了两口气,一低头眼泪就滑了下来,脸上的脂粉一下化了,和着几缕头发湿溻溻的腻在脸上。

“这事用的着去想吗?”皇后错着牙咬了干的发白的唇,伸手推开宜兰递过来的茶狠狠的说着:“一看便知道是弈王所为,一直以来不就是他一直和太子过不去,一直想要储君的位子,可是却又不能让皇上知道,即便皇上知道皇上也无法护着太子。”

“殿下也是这么说的。”宜兰看着皇后的唇,有心无力的劝着:“母后喝点水润润唇吧,您用着药不能喝茶。”

皇后就着宜兰的手抿了两口又推开,继续说道:“如果这件事捅到了皇上那里,不查那就意味着天意不可违,太子有违天命,触怒上天,不是天子人选。如果查,查出真相,必定要给百姓一个交代。大长寺受伤的那几个和尚倒是好处理,那些聚集在大长寺的百姓该怎么说?皇上会把皇室之内的斗争讲给百姓吗?皇室的颜面何在?还有归义坊的事又重新被提起太子自揭伤疤,天怒人怨一齐发作,太子百口莫辩。”

宜兰听的面色一阵发白,想着弈王的事恨的心头发颤想到太子那张阴郁的脸又疼的钻心,还有将来……

“母后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宜兰说着未曾舒展的眉心一阵炫目的酸痛传来,但是现在她不能倒下,“将来弈王成了太子,将来继承了大统,他会不会对我们下狠手?”

皇后无力的摇摇头:“只要皇上在他不敢!皇上子嗣本就不多,就算吉儿不是太子,为了安全,皇上至少也会给吉儿一个郡王,远离皇城,只要不参与进朝廷的事,你们就会平平安安。可是弈王争了多年,皇上又年来,怕的就是将来你父皇他万一……”

想到那些可怕的事情,皇后一阵心惊,“就怕那弈王记着旧仇不肯放过你们……”

宜兰眼中含泪:“母后你呢?”

皇后苦涩一笑抚了一下宜兰的头:“傻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母后。我终究是皇后,你父皇不发话,弈王他奈何不了我,他容的了我我便是皇太后,容不了我以后我就随着你父皇去。倒是你们还那么年轻,孩子还那么小,若要在你父皇宾天之后求一条活路,怕是要受委屈了。”

宜兰听的泪水涟涟:“儿臣只怕太子心里委屈,过不了这个坎。”

“所以你要好好劝劝太子……”皇后摇头长叹着气,侧首望了一阴郁的前纱窗:“今天一早皇上罢了朝去了鸿麟宫,恐怕明日之后东宫就要易主了。”

“儿臣来的时候路过鸿麟宫,看到弈王的随从等在门口,弈王一早也去了,此刻想必应该已经有了准信了。”手中的青釉小瓷盏已经凉透,宜兰放了茶盏,拿了绢子抹着眼泪。

皇后双眼看着那前纱窗,一下竟变的迷糊起来,不多时昏昏睡去,双颊微红,宜兰一探额头皇后的额头只烫手,在一抹身上早就已经滚烫起来。

慌忙传了宫女,赶紧去唤太医,这个时候去打扰皇帝恐怕只会引来皇帝的厌恶,一众的妃嫔关着宫门只怕等着看笑话。

想到这里宜兰派了身边的宫女去东宫传了话,不多时宇文吉匆匆赶来,两人心知外面的情况,干脆将宫门紧闭自个守着皇后。

弈王回到弈王府匆匆赶到兰香苑的时候,兰香苑的厢房里充斥着一股让人不可描述的气味,迎面扑来的是一浓烈的苏合香,中间偏偏夹带了令人作呕的肌肉腐烂的恶臭,药草的味道缠绵其中时而还有一阵一阵的血腥气味,房门口堆着还未来得及清理走的破衣烂裳也散发着恶臭。

弈王皱着眉扫了一眼正端着铜盆出来的侍女,发现铜盆之中竟是一盆血水。弈王指了一个侍女赶紧将房门口的衣物清理走转身就进了厢房。

厢房之内人影绰绰,厢房一侧几个侍女围在床前,虚弱无力面色无华的芊芊散着如同枯草一般的头发正依偎在一个侍女身上,新换上的雪白中衣如同一个大壳空荡荡的挂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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