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将梦言抱上轮椅的时候,似乎没废一点力气。她回头瞪了周懿一眼,完全不顾客宾之宜,说了些责备他粗鲁无礼的话,这倒让他愈发自责。
至此时,这深宅大院之中,只见到了她们一主一仆二人,看迹象,这里应该就是一处慌院。他内心忐忑起来,看来东郭秀透露给他的消息,确有不实之处。愣了半晌,见那女孩推着梦言走远了,也没怠慢,就连忙追了上去。
到了前院,见只有一间房屋里亮着灯光,别处只在门头挂着灯笼。周懿意定此处即是梦言的闺居之所,于是走了过来就要敲门。
刚一抬手,便听见屋里她主仆二人一言一句说着什么,周懿附耳细听,便听梦言哭哭啼啼地道:“唤奴,你不必这样责怪他,既然他来了,无论结果怎样,这都是我的命!”
“姐姐,你怎们能相信一个虚无不实的梦呢?且不说梦是不可靠的,你单看他的人品,哪里像个好人了?看着仪表堂堂的一个俊俏公子,没想到,内心却是个龌龊不堪的纨绔子弟!”那女孩名叫唤奴,一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梦言又道:“怨不得他,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他并没有非分之举。”说到后半句,她声音低微,语气之中竟有几分自卑的无奈。
“那为什么他看到你摔倒了,连动都不动,这不是心虚吗!”
“唤奴……”
“姐姐,”唤奴语气突然缓和了起来,似乎是在宽慰她,“我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那天坠崖,我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又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这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也是上天对我们最好的安排。我能回来伺候你,就足以说明你那个梦不靠谱。你看看那个周公子,猛一看道貌岸然的,可他自从到了咱们这里,就贼眉鼠眼的,好像在找什么,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你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这里一无钱财,二无富贵,他能图什么?况且,我能看得出来,他不是那样的人。”梦言幽幽说道。
唤奴惊叫一声,“那就更不得了了,不为钱财,不为富贵,那他一定是为姐姐而来的!你生得这么美,金山银山又算的了什么呢?”
梦言低声说道:“要真是这样……哎,不会的,他是声名显贵富家公子,而我……”
唤奴一看她又要落泪,随即又变了腔,言辞凛冽地道:“姐姐不必这么想。先不说我对他的看法,单说你对他这二十多年的等候,他要是嫌弃你的出身,那你们注定就是无缘无分,你也别听那个梦里老人的胡说八道了。”
“唤奴……”梦言欲言又止,停了一阵,又说,“就算是在梦里,我和他相处也有二十多年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只不过……哎,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可他……他一定会有心仪的女子!”
“那又怎么了?天下还能有比姐姐更美的人吗?”
梦言默默饮泪,摇头道:“实话给你说吧,我要是个正常人,我还愿意一试,只可惜……”她话音极低,周懿隐隐约约才能听到,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
唤奴听她如此一说,言语又变得缓和起来,“姐姐,你虽然行动不便,可论起才德,世间哪个女子能和你相比呢?你要真是和他有缘,他就不是那种世俗之人!”
“你这是真心话吗?”
“那当然!我要是个俊美的男子,看你一眼,就能忘却尘世了!”说着,哈哈一笑,“只可惜,就算我是这世间最美的男子,在你面前也会自惭形秽的!”说着,挺起腰杆,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下巴前作捋胡子的样子,变了个声音逗她,“在下周懿,行走江湖以来,就从未见过姑娘这般貌美的女子,我有心,不知姑娘可有意否?”
梦言被她一戏,忍不住掩面而笑,“那你别再骂他了。你去备些酒菜,把他请到柳烟阁。”
唤奴一躬身,仍然是一副男儿腔调,“在下遵命!”
周懿一惊,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在门外偷听,于是纵身一跃,翻身上了屋顶。
唤奴走后,周懿悄悄跳了下来,犹豫一阵,才来敲门。
“我不是让你去请他吗?怎么又回来了?”
“梦言姑娘,是我!”
“周公子!哦,你等一下!”梦言语气紧张起来,一听说是周懿,连忙转动轮椅,到妆奁前悉心打扮了一番。
周懿在门口踱步,正在沉思,只见房门微微开了一扇,梦言端庄地出现在面前。此时再看,她仍是一副素衣打扮,只是脸色多了一丝微笑,明眸皓齿,果然不似凡人。周懿一怔,看她的眼神,就不觉想起儿时的莫离和前时的虞兮,三人竟是如此的相像,叫人内心难以平息!
他一躬身,低头行了一礼,“适才多有冒犯,请姑娘恕罪!”
梦言莞尔一笑,转动轮椅让出一条道来,“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公子快请进吧!”
周懿进了门,回身正要关门,刚一转身,便又停了下来,就让那门开着,然后随她进了屋。梦言惊叹他竟是如此心细,心里陡然升起几分敬畏之情。
二人在一处茶几旁入座,周懿颇显尴尬,不知该如何开口。梦言度其意,因而笑道:“公子为人耿直,故而未曾出手相助,这便是对我最大的敬重,梦言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周懿遂起了身,双手举起茶杯,长吐一口气,“姑娘兰心明慧,让人佩服,周懿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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