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懿将最后一篇看完,如同万里晴霹雳当空,呆呆地僵在原处,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些书册的新旧破损程度都不相同,令他最为震惊的第一册,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字迹斑驳,岁月累累的痕迹。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梦言临时作假的嫌疑。况且,里面记录的虞广陵从预谋到实施对白鹤山加害的整个过程,这和当初他从四叔周跃那里得到的答案相差无几!
当年,虞广陵和他太师父一起擒获念生,朝廷确实对白鹤山恩裳不薄,除了金银之外,又封他父亲昆州司马一职。而反观无相山,皇帝在圣旨中只提了一句’广陵协助除害有功,朕心甚慰’,其他实在的赏赐一应具无。当时就有人在江湖上大肆吹捧无相山,如此一来,无相山似乎成了被人们遗忘的宠儿。
周懿虽然琢磨不透当时皇帝的真实用意,可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因这件事而让虞广陵产生的不满!所以《梦言录》里这一篇记载,着实让周懿心寒到底,以至于连月姑在关东给他说的,十年前虞广陵为保周玳不惜献出九龙玉箫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他苦恼万分,东郭秀在京城的种种推测也随之涌上心头,回头一想,世上确有一类人,大伪似真,大恶似善,虞广陵毕竟也是凡人,岂能无名利之心?
“公子来给姐姐拿衣服,难道是在屋里睡着了?”唤奴的声音从院中传了过来,转眼就到了门口。
周懿吓了一跳,慌忙把书册放回原处,随手从她衣架上拿了一件风衣就要出门。
唤奴一进门,立即把他拦住,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面色发红,额头有汗,便问:“你在姐姐房里干什么了?”
周懿定了定神儿,方缓缓答道:“我有一个怪病,时常热毒袭身,刚才身体有些不适,所以休息了片刻。”
说完,将那件风衣抱在怀里,眉宇之间尽是无限有仇,眼神呆呆地走了出去。梦言见他心事重重,也没敢再问,便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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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中午,周懿一个人坐在拱桥上发呆,突然听见荷花深处的楼阁上有人喊他。周懿抬头看到是梦言,因悻然而往。
梦言看身上盖着披风,而周懿又这般愁苦满面,心想可能是唤奴对他无礼冒犯了。于是笑道:“唤奴就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是我自寻烦恼,与唤奴无关!”他淡淡道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梦言也随即止了笑容,“周懿,你可是想回家了,还是另有心事?昨天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你要是有什么事着急去做,尽可随心,我绝不会勉强留你。日后你若能想起我和唤奴,可以常来看看,就当做是……探访故友吧!”说着,将脸偏向一侧,眼眶殷红!
周懿道:“有些话恕我不能明说,我身上背负的担子,远不是你能想象的。不过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
“尘世的烦恼本就无穷无尽,你我都是凡人,何必再去染指那些纠缠不清的情绪?倒不如像婆婆那样,远离是非,一心清净!”
“远离是非,一心清净!”周懿缓缓默念了一句,“这句话说来轻巧,可谁又真正做到物我两忘,不念尘事呢?我有父母需要赡养,有兄妹需要照顾,有宗谱需要祭拜,有许多放不下的故人往事!这段路我才刚刚开始,怎能说放就放下?”
“周懿……”
他摇了摇头,脸上挂满无奈的忧思,“若能易地而处,我倒真想像你这样,孑然一人,与天为伴,与地为邻,碧水清莲,瑶琴终生!”
梦言听了,不禁忘情而叹,掩面笑道:“你真这么觉得?”
周懿一回头,言语恳切地道:“绝无半句虚言!”
梦言顿时觉得心情大好,脸蛋如绽放的莲花,清清然,惹人遐想!
“周懿,你留下来……可好!”
一句话刚出唇,她脸上一阵火辣地灼烧感,忙将脸转向一边。恰巧唤奴跑了过来,冲二人喊道:“姐姐,周公子,有人来了……”
周懿没听清梦言的话,正要再问一遍,忽见唤奴跑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梦言脸色绯红,心头突突直跳,幸好唤奴打断了他,要不然,那句不自觉说出蠢的话,真叫她无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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