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梦言早已让唤奴收拾了一间客房,让司马春休息。她和慕容雪话语投机,十分和睦,便请她和自己一起住。慕容雪却之不恭,但又有些心事要和司马春说,故而有所迟疑。司马春知道她不是扭捏之人,心想必有缘故,于是向她递了个眼色,笑道:“这几个月来东奔西跑的,很难有机会好好坐下来喝上几杯,今天正好周懿也在,我只听袁复说起过你的酒量惊人,却没真实领教过。”他充周懿微微点了点头,回头又对慕容雪等人说,“你们那些悄悄话,我俩就不搅和了。”

慕容雪猜不透他的心思,正要开口,只见司马春起身向梦言答谢:“远道而来,多谢姑娘款待,叨扰了!”说话时,用眼角的余光向她看了看,示意她自己心中有数,让她不必挂怀。

梦言点头回礼,笑着让唤奴去取最好的陈酿来给他二人送去。

周懿寡笑而答:“不必了,兄长不是外人,酒水随意,我们自己去取!”

说着,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转身就往外走。

司马春看着不对劲,既登门为客,岂能薄了主人之面?因此,便将周懿手臂一按,向他挤眼笑道:“我是爱酒之人,承蒙姑娘厚爱,既有美酒相待,你我却之不恭,还是劳烦姑娘走一趟了!”

听他一说,周懿原本矛盾的心突然明朗起来。他虽是个洞察大局之人,可在这些恩怨分明的小事上,有时候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司马春及时解围,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在真相查明之前,一切无端的猜疑都会导致至亲之人渐渐地疏远自己。于是低声短叹,回头向梦言微微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梦言也是敏感的心性,当然看懂了周懿的意思,在他犹豫的一刹间,她也提心吊胆的,浑然不知自己何处惹了他。

偏偏唤奴口无遮拦,也没看到明面上的心里博弈,随口便说了一句,“还是司马大哥说话中听,你呀,只会绷着脸,好像有人欠你钱一样,莫名其妙!”

梦言心头一股怒火立即涌了上来,冲着唤奴大喝一声,“你住口!”

唤奴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梦言面红耳赤的,心里一慌,登时两眼含泪,“对不起姐姐,我去……我去给公子们拿酒……”

如此一来,众人都很尴尬,司马春充慕容雪使了个眼色,二人没多说话,出门走了,只剩周懿和梦言二人。周懿愣了片刻,心里的结虽然难以释怀,可梦言终究是无辜的。他一拱手,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低沉地说道:“如果不是我冒然闯入你们的生活,你和唤奴一直都会无忧无虑的……是我不对,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梦言低着头,眼泪顺着弯弯的睫毛滴落,声音委屈地说,“周懿,我不敢再留你,你可以随时走了,就当从没来过这里!”

周懿心头一阵酸楚,皱眉道:“梦言!”他顿了顿,幽幽说道,“今天兄长给我说了一些家事,徒增了几分烦恼,所以才使我六神无主!对你来说,唤奴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妹妹,你本不用责怪她的!说来,这些都是我的错。”

“也好,既然你有事,明日我安排唤奴送你下山!”

“可是……”

“夜深了,你先去吧,别让司马公子等太久了。”

周懿低下头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庞,沉默一阵,方说道:“我的身世注定我要四海奔波,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要治好你的腿脚!”

说罢,向后退了几步,躬身行了一礼,缓缓出门去了。他一出门,梦言才转过头来,望着门口远去的身影,忍不住泪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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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跟着司马春出门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有句话憋在心里,实在不吐不快。可经此一闹,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不该说了。

“你是要说唤奴的事吧。”

慕容雪一惊,点头道:“恩,那天在京城的时候我给你提过,唤奴……就是我和虞兮妹妹救下的那个女子。”

“那你犹豫什么?”司马春双手搭在她肩头,微笑着问道,“你是怕这件事说出来,会让周懿多想,对不对?”

“恩!还有,我不想让梦言的一番好意,被我们暗相猜疑!”慕容雪长叹一口气,想起虞兮,心里就难忍一阵恻隐之痛,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却要遭受这般被人嫌弃和算计的委屈,真是时也命也!于是幽幽说道:“春哥,你觉得周公子,和谁更为般配?”

司马春没想到她这么问了一句,不免有些难开口舌,“那你说呢?”

“这位梦言姐姐为人温和,善察人心,而周公子又生性不羁,颇有一番英雄气概,照这么看,他们确实绝配。”说着,眼睛一转,蹙眉摇头,又否认了自己的推测,“虞兮妹妹虽然好生要强,有时确也果敢老练,天生就是一副行走江湖的风骨,看起来和周公子格格不入,可我总觉得,他们会以一种微妙的关系相处,甚至最终四海为家,双宿双飞,也未可知!”

“这倒怪了,”司马春笑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慕容雪一抿嘴,极认真地说道:“凭感觉吧,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这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看起来越是有把握的,到最终都是一场幽梦,反而那些处处风吹雨打的两个人,却是谁也无法分开的!表面上看,周公子英雄之躯,可他却有一副悲天悯人的拳拳之心,而虞妹妹天生丽质,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感……这就算是宿命吧。”

听她娓娓道来,司马春微微闭着眼,似乎能感受到她这句话中所流露出对好事多磨的叹惋,和红颜命薄的无奈。

“我看都未必。周懿做事唯心,武馨对他虽有再生之恩,可结局一样惹人唏嘘叹惋。儿时的芸姑娘,后来的虞兮,和眼下的梦言,依我看,都是你我眼中的错觉。他之所以如此,八成是他心里另有其人了。否则,依他的那种洒脱,是绝对不会掩饰对心仪女子的爱慕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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