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荒野中生存,靠吃冰冻的腐肉为生的动物,还不能称之为真迪娜,现在,这只是一头小小的野兽而已,挣扎求生,连猛兽都说不上,仅仅只是活着就很艰难了。

在这充满死亡和瘟疫的湖边,食腐动物总能比其他生命更容易活下去。但是这只小小的野兽,要说是生命的话,也过于暧昧,或者该说是对生命的亵渎了。这只小小的野兽,并不能称之为活着,说得笼统一点的话,她和被她撕咬的尸骸似乎没什么区别,但是死去的东西是不会自己动的但是在这个地方,死亡本身不能说是最后的结局,总会有新的开始,哪怕这对很多生命来说并不是喜闻乐见的开始……

这只肤色苍白的小小野兽,是个死物。她苍白的皮肤不仅仅只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阳光,那是死亡才会有的颜色,和骷髅的骨头一样她的眼白没有任何血丝,那双瞳孔无法缩放,仅仅只是装饰而已皮肤下的血管,没有血液流动。

这是死人,是能动的死人,而且属于夜血这个种族,以血液为食,让人恐惧的夜晚噩梦……除了是死物这一点,在她身上并没有表现出如此的特质。长年在野外生存,让她看起来更像是野人,啃食野兽尸骸这种事,也不像是夜血这个种族的常态。不过对这头野兽来说,似乎也没多少选择。

夜血族的家就在边上,但是对这么一个渺小的存在来说,似乎连进去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只是本人大概没有这么个自觉吧,不知道从何时就来到了荒原上,只能自己活下去,除了偶然看一眼那永远被风雪和冰雾封住的大门,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在这么个环境上,不管是什么,思考都会日趋动物化,成为它们之中的一份子,特别是对这种如此年幼的个体来说……

小小的野兽今日也是勉强活着,啃食这些尸骸并不是主要目的,只是尝试着能不吸取血液,或是类似血液的东西而已。在这个连植物都变异了的冰冷荒原,连植物都能提供类似血液的东西,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力量和机会而已。大多数时候,她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能捡漏,就像今日。没有那种猛兽是特定需要补充血液的,比起血液它们更加需要的是吞噬别人来补充自己,活下去,变强,然后继续吞噬……这头小小的野兽,只是寄生在别人的循环。

在她专注于进食的时候,出现了很突然的变异,让整片荒原都颤抖了

荒原上那干净的天空,出现了血色。不管是哪种天气,是晴天还是阴云,还是雷雨乌云,都不会存在红色的天空,特别是如此鲜红,血色一般的天空。荒原上的生物在颤抖,这并不是寻常的天气,这血色将天空覆盖了,就像整个世界本就是如此一般,到底是什么存在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那血色越来越接近大地,接近荒原上的生物,不管是拥有生命的,还是死物,都在躁动。庞大的巨兽在蠕动身体,想远离头上的天空,只是就算是迅捷的野兽都难以逃离降下的血色天幕,拥有着巨大体型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做得到那些拥有自我意识的畸形怪树,枝干像须根一般不断往地底深扎,想逃离地表小型的野兽和动物在拼命刨地钻洞,想躲过这恐怖的灾祸就连那些已经死去但是还在活动的不祥之物,也沉寂了下来,回到了湖底。

荒原上的居民们,在血红色的天幕落下之时,依然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挣扎。大地在颤抖,生命和死亡也在骚乱……那只小小的野兽,看着天空发呆,一动不动。

眼中的血红色对她来说也是能激起强烈求生欲望的危险,但是抬头望向这片可怕的天空的时候,她一时之间失去了行动起来的念头,只是看着越来越浓的红色充斥自己眼中。

不管是什么原因,随后,她都见到了从未见过的一幕

血红色的天空,被撕裂了。在她的视野中,红色的天空从中间被分开,那撕裂的界线是如此的整齐平滑,将红色一分为二,像一张红色的纸被分成了两半。

然后,她的耳朵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从天上传来了撕裂的轰鸣。那听起来像是雷声,但是更加低沉,而且没有闪电作为预兆。一开始那一声沉重的雷鸣就像是鼓声在大脑和心脏里激起一般,随后就是强烈的声波……那声波撕裂的天空,将红色的天幕打散成了一片片的红雾,再也无法凝聚成一开始那样的密度。

湖面的平静会因为石子的落下而掀起波澜,碎成一片片,如今那红色的天幕,也如同破碎的镜湖,被打碎了。水是不定形之物,寂静下来后能再次变成镜子,但是这红色的天空,被打碎后,似乎没有任何机会恢复了。

红幕在不断被打出孔洞,露出被它遮挡住的真正的天空。而这红布,被不断戳出洞口,支离破碎,就这样慢慢淡化掉,直到天空变回那片寒冷灰色的模样。

这个过程并不平静和温柔。地面上的一切并不是仅仅只是作为看客存在,那些能击碎红幕的无形之物,那些声波,也落在了地面上……那些心脏和大脑上的颤抖,仅仅只是最轻微的表现而已。

地面开始出现皲裂。在这片枯萎的荒原,贫瘠的土地裂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那些突然出现的凹陷,那些飞扬起来的碎石,破裂的植被,在空中散成了沙粒的大小。那些深深扎根在地表下的怪异植物,有些并没有如愿躲过一劫,至少没躲过无形的灾难,每一声低沉的雷鸣后,那坚硬的枝干成了碎片,大部分均匀的铺在了坑中,一部分飘散在空气中被寒风卷走了。那些巨兽被无形之物击中后,或是身体大部分凹陷下去,变成了黏在地面上哀嚎等死的食物,或是整个被压扁压在了坑中,没有了动静。

比起无声且诡异的红雾,将这片红色的天幕击碎的无形之物,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荒原之上,所有触碰到的东西都被打碎了,黏在地上,散落在寒冷的空气中。撕裂天空的无形冲击让荒原颤抖,沉淀着无数不死之物的死湖,像摇摇欲坠的酒杯,湖面在晃动。

然后,在突然之间,湖面炸开了那无形之物,也砸在了这片水面上。坚硬的荒原冻土也无法承受如此诡异的冲击而破碎,死水的湖面是一触即散,炸开的水花飞起几十米,夹带着死骇从天上落下,变成了骨头和雨水落下的盛大景观。

只是看客只有一只小小的野兽而已。一段大腿骨砸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惊醒过来,开始跑动了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安全的地方,她没有躲在非常容易藏匿起来的巨大尸骸地下,那天上落下的雷鸣连活生生的巨兽都能砸扁在地上,光是藏着不动的话很容易会落得同样的下场。她仅剩不多的智慧让她和动物看起来截然不同,也避免了被砸扁的命运。只是,要想活下去的话,恐怕还是要看运气了。那无形之物无迹可寻,红幕是可见的威胁,但是这只有雷鸣声的无形冲击,真的能躲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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