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言道:“三十余年之前,你独自外出学艺,不料为人欺骗,钱财尽失,饥寒交加之下,昏死在崆峒山下,性命堪忧。许是你命不该绝,雪山飞鹰尚无邪大师刚好路过,见你可怜,便将你救起,并要把你送回家里。你见大师武艺高强,硬要拜他为师父。可是大师一生不愿收徒,你便谎称自己自幼父母双亡,无名无姓,居无定所,以此换得大师怜悯,将你带回天山,收你为徒,教你武功,并赐你名杨潇。”
天残见冬梅言说自己名为杨潇,拜师尚无邪,神色不禁尴尬,不似头前倨傲。
冬梅此言一出,海秦忖料,这天残实为不孝,为了换取他人怜恤,竟不敢自承真名,当真有辱父母之恩。不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残之师父乃是雪山飞鹰。可是,早年听师父讲,雪山飞鹰武功高强,按理来说,天残得其指教,武功应是深不可测,但观其在龙泉山庄与春竹打斗之举,武功一般,实不似雪山飞鹰之高徒,难道其中有何隐情不成?正思料之间,听得冬梅继续说道:
“尚无邪大师一生性情懒散,不喜收徒,只收了你一名弟子,于是无邪大师每逢外出与乌衣派掌门清尘论道之时,必会带你一同前往。由于尚无邪大师与当时的乌衣派同居天山,又与掌门清尘师太时常一起论道,因而两人交情不浅,乌衣派女弟子也顺理成章地对你十分相熟,不设戒心。”
“数年之后,你自觉练就一身好武功,开始不把你师父放在眼里,不思进取,终日游手好闲,来往乌衣派,花言巧语取悦乌衣派女弟子,乌衣派众弟子渐渐对你有了戒心,设法拒你于山门之外。你师父得知你之恶行之后,无奈之下,将你逐出山门,望你入世认真悔过。可恨你衣冠禽兽,利用掌门清尘之得意弟子闲定对你心仪之机,骗得闲定背叛师门,私自随你下山,辱没了她的清白,令她终身于人前说不起话、抬不起头。”
天残听到此处,恼羞成怒骂道:“老夫敬你是凌雪教四大侍女之一,这才给你几分薄面,容忍于你。谁料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恶语相加,辱我贤名,当真忍无可忍。”
说罢,天残看了秋菊一眼,诘道:“秋教主,你教中有人肆意侮辱老夫,难道你也不管管?”
海秦心道,听冬梅之言,似无妄诞之必要,可是她年纪尚小,怎会知晓三十年前之江湖往事?此中必有原由。此刻,又见天残这般口气,似有心虚引开话题之嫌,不禁心觉冬梅之言非伪。
虽然海秦内心向于冬梅,但天残之言毕竟有理,如此关乎乌衣派与天残声名之大事,难道仅凭冬梅之口就能坐实?
秋菊听天残之言颇有道理,于是对冬梅言道:“四妹所说之言,可有证据?”
冬梅目光如炬,铿锵言道:“当然。”
说罢,冬梅环视四周,忽然放声大喊:“乌衣派弟子安在?”
话声甫落,众人正自不知所措之间,只见从路旁两侧丛林中越出三十余人,皆女子装扮,身着乌衣,各持宝剑,怒目而视天残。
为首一名妇人脸若银盘,眉黛如画,虽已年老,却丝毫不掩当年之清丽。
那妇人见了天残,打量一番,突然咬牙切齿,大喝一声,忍不住一剑刺了过去。
那妇人之招式虽看似平淡,但疾如狡兔,惊若游龙,直扑天残单目而去。
天残正在思索冬梅身份之际,忽见一剑刺来,迅猛无比,不及躲闪之下,暗暗叫苦之下,只得闭目等死。
如此惊变,旁人无暇应对,正要惊呼之时,只见海秦飞手一扬,银针飞出,击中剑身。针剑“当”声相触之下,剑尖突地向下一歪,避过天残单目,剑身直插地下。
原来,海秦一针发出,劲遒无比,不但卸了妇人之剑力,更是令妇人之剑脱手入地。众人惊叹海秦武功之余,银针已没入土中,不可寻觅。
天残躲过一劫,谢过海秦,正要咒骂行刺之人,忽见行刺妇人之眉目,仔细辨认之下,不禁骇惊,当下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海秦既救天残,心中却道,两侧树丛之中早已埋伏了如此多人,我与众人竟无察觉,当真惭愧,必是方才为冬梅之言所动,以致失了戒心,警惕全无。亏得所伏之人无意取我性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海秦纳闷:“这冬梅怎会与乌衣派有所牵扯?方才的妇人为何要置天残于死地?”
正自思忖间,那妇人见海秦飞针救了天残,甚为恼怒,俯身捡起地上宝剑,意欲再刺海秦。
此时,只听得冬梅大声喝道:“师叔不可再失方寸!”
那妇人听了冬梅之言,似有忌惮,虽驻了手中宝剑,退了下去,但犹自愤恨不平。
见那妇人心存怒气,冬梅又道:“我知师叔见了恶贼,必会怒不可遏,无法自持,因此吩咐众姐妹,不劳师叔前来,不料你还是来了。”
那妇人狠道:“我若不来,死不瞑目。”
冬梅叹道:“唉,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般执拗,你既来了,就要听我调遣,切不可意气用事。方才,若不是海少侠从中襄助,你即便取了恶贼之性命,逞得一时之欢,但恶贼之劣行却无法大白于天下,如此一来,岂不便宜了恶贼?你不思海少侠之劳苦用心,还要加害于他,当真好歹不分!还不向海少侠赔罪?”
那妇人听了冬梅之言,如梦初醒,急忙向海秦道歉。
海秦还礼之后,心道,看这妇人,似有四五十岁,怎会对冬梅言听计从?又听冬梅叫那妇人师叔,不禁看着冬梅,惊道:“你是乌衣派的?”
冬梅点了点头,回道:“正是。”
此下,众人一片惊诧之声。秋菊也是大惑不解,问道:“四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海秦顿了一下,不待冬梅启齿,言道:“当日龙泉山庄中,失口叫出天山乌蚕衣的便是你?”
冬梅嗯了一下,言道:“你是如何得知?”
海秦言道:“当日在郴州,天残露出天山乌蚕衣之后,起始众人并无识得此宝,毕竟大家只闻此衣,未见其真。然而,人群中有人惊叫认出,众人这才附和称是。那时,我便断定,堂中定是隐藏着一个与乌衣派颇有渊源之人,其人突见至宝,不及遮拦,这才失口喊出。我循声望去,虽不知何人,但却已知声音从凌雪教众中发出,于是这一路之上对凌雪教众多加留意,但是你掩饰极好,竟无丝毫破绽。然而就在方才,你卸下胡平面具之时,我便断定你就是当日堂中惊喊之人,及至刚才,你对乌衣派之过往如数家珍,我对我的断定更深信不疑。试问,一个潜伏于凌雪教的乌衣派弟子,又历经龙泉山庄之事,以此忖测,当晚喊叫之声不是你的又能是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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