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没有一人再叫茶娘添过茶。
这确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想到当时穆后和众位命妇们的心境神情,当真有趣。
此事还是楚玉烟回烟澜殿后告知的萧熙然,那时她还在宫中。
雅风笑道:“大约是觉着丢脸,穆后和众位夫人们都极有默契的再未提及此事。这次老夫人回京,皇后娘娘又要设宴,也不知众位命妇们还敢不敢来了?”
萧熙然笑着伸指点了点她,叫她少说几句。
清宁宫。
穆后与德妃一同坐在殿中,初夏午后已有些闷热,身侧有宫女手持孔雀翎羽扇轻轻摇曳。
“少府少监昨日送来了些发簪佩饰,本宫看着极好,已经给各宫的姐姐们送去了。忽然想起与德妃姐姐已几日未见,本宫对姐姐想的紧,便差人去请了姐姐。”
说罢穆后便对敏娴摆了摆手,敏娴一福身转去殿中端出一方托盘,一只金玉手镯呈于盘上。
穆后指了指那手镯道:“这金玉玛瑙如意镯可是本宫特意为姐姐留的,看在它的面上,姐姐可不能责怪本宫劳烦姐姐你走了这一趟啊。”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娘娘想着我,是我的福气,哪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德妃说着看了那手镯一眼,心中极是喜欢,口中却道:“娘娘素来亲厚,得了什么好东西尽想着宫中的姐妹们,我等无不感念于心。这玉镯确是精致,依臣妾看娘娘戴着必定好看,娘娘该自己留着才是。”
穆后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玉镯,拉过德妃的手亲自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本宫倒觉着这镯子最配姐姐不过。”戴好后又细细的打量了两眼,极满意的点点头,“金玉和红玛瑙最是贵气,与姐姐最相衬。这是掌冶署工匠蔡敏亲手所制,蔡家代代为皇室制金琢玉,所出尽是臻品,件件传世。这镯子也只有在姐姐这般能戴出其风采的人手中才不至于是辱没了它。”
这一番夸赞直说的德妃眉开眼笑,面上的喜色怎么也掩不住。
“娘娘过誉了,臣妾万不敢当。”
“此乃本宫的真心话,本宫看见这镯子第一眼就觉着它该是姐姐的,姐姐就莫要推辞了。”
“娘娘都这般说了,再推辞倒是臣妾不知好歹了。既如此,臣妾就多谢娘娘了。”
德妃说着抬起了手,细白的腕上金玉华贵,玛瑙朱红,相得益彰,确是好看的紧。
两人闲谈甚久,说的无非也就是些后宫琐事。
慢慢的,德妃便说起了四皇子的婚事。
这是她的一桩烦心事,每每说起便忍不住喟然长叹。
“泽儿今年已经十九了,绍儿像他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成婚了!可他如今莫说心仪的世家闺秀,竟还定不下心性,还像个孩子一样。”
“姐姐也勿需太过忧愁,四殿下明年才及弱冠,哪里就这么着急婚配了?”
“话虽如此,可是咱们大周男子十五,女子十三就能成婚。富贵人家的女儿虽说笈笄后才会出嫁,但大多也是早早就订了亲许了人家的,若不早点订下,好的怕是都叫人挑走了。”
穆后道:“姐姐多虑了,多少闺秀等着盼着能得四殿下青眼呢!只是四殿下心性率直纯真,于男女之事思之甚少,这也是急不得的。四殿下这样其实也极好,若他像五殿下那般,想必姐姐该更操心了。”
德妃闻言眼中暗含轻蔑道:“五殿下那性子,泽儿自是比不了的。”
小小年纪整日不务正业,流连花丛,能有什么出息!
“五殿下确是放纵了些,连陛下也为此头疼不已。陛下常说,亏得有七殿下,否则他真得要将五殿下关起来,省得他四处闯祸才好。”穆后说着笑起来,“说到此处,五殿下与七殿下素来亲厚,如此兄妹情深,本宫着实羡慕得紧。只因本宫年少时在永宁侯府,虽身边兄弟姐妹众多,可却无这般亲近的,年少时过得很是孤单。”
“他二人自幼就十分要好,总是在一处玩耍。”
穆后点点头,“五殿下母妃早逝,小小年纪没了娘也确是可怜。宫中不乏势利的奴才,早些年也不知他可曾受过苛待。幸而七殿下出身极好,他兄妹二人互相扶持,也是好事。”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德妃心中恍然间想起一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眼看着金乌西垂,德妃便起身告辞。
待回了寝殿,德妃于殿中渡步良久,终于写了封密信,着亲信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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