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了孩子的满月酒,张德民一家心里还是挺满足的,一是这件事总算有了一个交待,孩子该有的礼仪和规矩没有破坏,算是对得起刚出生的儿子;二是利用这个机会和亲戚们起得更近了;三是搭建了这样一个平台和机会,认识或者到少可以说见到了大队里面管事的干部和会计,以后办起事来,至少容易多了,退一万步讲,至少超生的罚款可以少缴纳一些了,以后大队里找麻烦的事也会少一些。
由于是冬小麦种上去一两个月了,眼下是农闲时节,张德民心里总想着:一个大老爷们,自己孩子的满月酒也办了,不能总在家里闲着,眼下,儿子出生了,家里的负担更重了,而媳妇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但是他总有些犹豫,心里顾虑非常多,他想到自己以前从来没出过门,到外面没有人带,不知道干什么能挣钱,甚至说白一点,自己到外面因为只有小学文化,恐怕到了大城市还会迷路呢?自己又没有个手艺,能干些啥呢?自己能干好吗,能挣到钱吗?
张德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他这几天的挣扎和心事让他一时间愁云满面,陈桂芬和张秀英见到后在吃晚饭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陈桂芬没好气地说,“以前我没生儿子,你给我没好脸色看,怪我给咱家丢了脸,现在呢?我生儿子了,孩子的满月酒也办了,咱们家后继有人了,在村子里面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咋个子啦?这两天巴拉着一张脸,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又和你怄气了呢?”
“就是,我看你这两天也不太正常,总想说道说道,又怕你嫌我这张嘴唠叨,这孩子出生办完满月酒了,多么喜的事啊,怎么整天反倒无精打采了呢?是不是怕大队里催计划生育的罚款啊?我放羊有点收入,你们两口子多少有点存款吧,要是还不够,再找亲戚借点,把你大哥给咱家的自行车也卖了,凑凑兴许够。毕竟大队的吃了咱一顿饭,吃人家的嘴短,难不成他们吃完饭不认账还收那么高?”张秀英边吃面条边( ̄~ ̄)嚼,说话都不连续了。
沉默了一会,抽了口烟,张德民的身影在煤油灯的照射下影子影影绰绰,他叹了口气说,“妈,桂芬,我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有了儿子心里吃了定心丸,在村子里走路我都底气足了,腰杆挺直了,我做梦都能笑醒,怎么会因为这事愁呢?交罚款的事,应该也能凑够。我是寻思着,家里有了儿子,不光是添双筷子、添个碗的事,毕竟难道以后还要让儿子在农村种地吗?我们上一代还好,有兄弟俩,农村里好歹不敢怎么欺负,以后他一个人怎么在乡里生活呢?遇到事了都没有依靠。我们这代必须要多挣钱,让他读书识字,以后到城里安家,吃商品粮。”。
“有这想法是好事啊,这说得很对,我们这代人就是吃了没文化的苦,以前家里穷上不起学,现在只能土里刨食,天天看老天爷眼色吃饭。,那你愁尼?“陈桂芬放下手里的碗,直起身子问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容易啊。现在是农闲时期,我想出去找个活干,一是贴补家用,二是有闲钱存起来,为孩子以后上学做打算。但是我不会手艺,不像咱赵育辉赵哥那样会木匠,也不会像咱大弟那样会开车,去当个司机,我出去能干点什么呢?还从来没出去了,要是没有个人带,怕是到了城市里找不到活,甚至还会找不到路,迷路呢”。
“说得也是,要不明天我到城里赶集去你大哥家里一趟,拖他问问县城里有什么活?你去干活就住在他家,省得到外面租房子,早晚饭在他们家吃,就多双筷子的事。”张秀英放下吃完的饭碗,说道。
“问题是,总不能一直在我哥家里啊,他家在城里一楼有2个档口是卖烟酒副食的,除了厨房、客厅,他们其他的就2家房了。当时单位里给他分房子,他没有争到大点的。唯一我能住的就是厨房旁边一间偏房,也能住,不过老是麻烦他,我不习惯了。而且大哥以前好说话,娶了大嫂后,虽然明面上没说,但是你可以感觉出来他变了不少,上次放家里一个自行车,他还直说我们占了他便宜呢。他亲侄子办满月酒,他都没来,前天才托村里去城里赶集的人捎回来给我,有这样的吗?乡里乡亲都在闲言碎语,说我们不合了,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他结婚后,我和他关系慢慢疏远了,和嫂子打交道不多,但是人家读过书,读过书的有几个是傻子?都精得跟猴一样,而且城里人向来精打细算,斤斤计较,不像乡下人穷大方。”
“亲兄弟,哪有像你这样说你大哥的?凌初满月酒你大哥和你嫂子没来,我托人专门问过了,确实是他们单位领导搬亲家,也赶到那一天了。他们要去送礼物,说是什么”烧锅底“。他们是想着,你们毕竟是亲兄弟,亲兄弟可以自己家里解释,但是要是领导的不去,把领导给得罪了,以后在单位里混就难堪了。”张秀英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明天不用去问,我明天帮你去问你大哥,我不信他老娘的面子他不给。”说完,张秀英弯下腰端起地上的饭碗,拿起筷子转身走出门去,走向旁边的屋子里。原来,张秀英在小儿子张德民成家后,在原来的三间砖瓦房旁边让儿子张德民和邻居帮忙,用泥土和茅草、木材砌了一间小房子,住在里面,而在最西面紧挨着房子用木头、粗树枝扎了一个羊圈,养了将近二十只羊。对于已过古稀之年的张秀英来说,自己是不可能再对儿子种地帮上什么忙了,只能靠放羊卖羊积攒些钱财来贴补家用,在张德民家困难时,也能给小儿子一些帮助。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羊虽然说不是她的全部,但至少是她的半条命,为了怕羊被别人偷走或者被黄鼠狼叼走,她还从邻村那里抱养了一只狼狗,虽然狼狗的食量有时候比她还大,但是她想着能看羊也就值了。
这边,张德民看到老婆陈桂芬已经吃完饭了,儿子和正在熟睡中,就对老婆说,“桂芬,你先睡一会,我去刷锅,一会孩子醒了,又该闹腾了,你又休息不好。一会咱家2个女儿出去玩回来,我帮她俩烧热水打水洗脸洗脚,这些琐事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就要当一个家庭妇男,我能干好。”
张德民说罢提着煤油灯,端着2个人还有大妮子、小妮子吃剩的饭碗走进了旁边的厨房,靠着微弱的灯光刷起锅来。忽然听到旁边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间,仔细一听原来是大妮子和小妮子在她奶奶屋里闹呢,他心里想着,“我妈嘴快,估计是把明天要去城里找我哥的事告诉大妮子了,大妮子八成是闹着要一起去,孩子在家里吃不到东西,大哥家里卖烟酒副食,到他孩子可能会吃到一些小草、辣条之类的零食。不过还是别去的好,毕竟以正事为主,孩子去多了,嫂子也嫌得慌。“
刷完碗筷,他开始烧热水,不一会儿,看着冒着的热气,他试了试水温,向西边喊道“大妮子快别跟你奶奶门了,牵着你妹妹来洗脸洗脚,快些睡。“。
看见大妮子牵着妹妹走了过来,他让大妮子右手提着灯,左手牵着妹妹,他好腾出手来端这一大盆洗脸水,一起走进了西里房。这里是他们一家人的卧室,家具不多,只有简单的一个柜子、两张床,几个凳子,旁边有一些生活用品之类的。
迎着灯光,陈桂芬睁开眼说,“眯了一会,精神头好了一些。一会你家娃子醒了,又该闹了,要是今天晚上他再把尿布尿湿,就没得换了。明早,咱妈回来让她把我们以前的旧衣服撕破了给孩子再扯2个换洗的尿布。“
“行,“,张德民边给大女儿擦脸,边应道,”你说,明天咱妈去问咱大哥,咱大哥还行吧,咱大嫂会同意我住在她们家还在那里吃早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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