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开国,鬼神助兴。

这场罕见的大雪完全停下之后,雍正皇帝颁发了这一年最后一道诏书,却不是颁给世间臣民,其矛头直指方外之人。

诏书说,天降大雪,百姓遭灾,令各府、州、县辖区内一切道观、寺庙三日内纳所存钱粮一半,用以赈灾,凡不纳钱粮者,僧道流放,改寺为院,改观为宅,用以安置灾民。

时,京城有名寺僧人叩拜于城门之前,雍正皇帝宣见。

僧人道:“沙门不入世,陛下为何扰乱沙门清净?”

雍正皇帝笑问:“方外之人不纳税,世人求平安,奉之以香火,今,世间遭难,汝等方外之人,是否该还一个平安给世人了?”

僧人道:“佛渡世人,何人渡佛?”

雍正仍笑问:“佛若需渡,要佛何用?”

僧人面色愤慨:“陛下不怕佛祖怪罪吗?”

雍正笑容敛去,以长枪掷于地,喝问:“沙门可不敬王者乎?朕的圣旨,能号令大清,却号令不动你那三尊金佛吗?”

僧人面色如土,匐身瑟瑟发抖如筛糠,谢罪而去。

然,雍正皇帝并未罢休,责令各州府县衙,清查僧道档案,倘若有为僧为道者,出家前有犯事之举,一律令其蓄发还俗,后按律法严办。

若无犯事之举者,也令其僧道每五抽一,以下山以助百姓渡灾,余下留庙者,使其所得铜钱十税七,粮米十税八,违者,斩!

僧道自愿出山者,州府按九品发放俸米,持读碟文书领取米粮。

此诏一出,满世哗然。

京中茶园之内,有酸儒忧心道:“圣上此举,官仓粮米空矣!”

另有白须老者哑然笑道:“此言差矣,自前明覆灭,世人不愿活在满清之下,借此遁入空门,致使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更有犯事者削发躲避刑法,如今,圣上一纸诏书,我朝人口添丁无数,再拿寺庙道观所得钱粮粟米,去发放离庙离观者的俸禄,还多有剩余,如此一算,官仓粮米恐怕只多不少!而,同时,世间又多了些助百姓渡灾之人,此一举数得,于黎民百姓有益无害,实为上上之策!”

酸儒陷入沉思,随后恍然,面露愧色。

茶园内,戏台上的女子,一身青衣,咿咿呀呀的笑着,众人停了话头,只神色迷醉,全沉浸在这清脆的唱腔之中。

世人还未明白当今圣上为何突然向出家人发难的时候,书院的朱若瞻心里却十分的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逼出真正的玄门中人对付祸害人世的妖雾罢了,这件事,已经困扰当今圣上很久了!

而一个合格的帝王,可以利用鬼神,却从来不会崇拜鬼神!

同样,一个合格的帝王有求于你的时候,手上一定是握着刀的!

与此同时,自雍正皇帝颁下诏书之后,距京城八百里外山东,五岳之首泰山山腰的寺庙之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英气的和尚被四个瘦和尚连哄带骗的赶了出来。

虽说留在寺庙,香火钱粮要上缴大半,可这样的怪天气,谁想出去遭罪?

留在庙里喝粥,那也比叫花子一样到处流浪要好上许多。

那大和尚背起包袱,不耐烦的将四人踹翻在地:“洒家说去便去,你等四个矬鸟,推我作甚?”

地上的和尚爬起来,拍着身子无辜的道:“金刚僧,咱们僧房之中,就你膀大腰圆,身材孔武有力,我们四人出去了,少不得受人欺负,你说是不是!再说了,你每日经也不念,只偷摸看些禁书,整日里学书里那群造反的杀星耍酒打诨,寺里上上下下哪容得下你,如今,朝廷有令,你若下山,还可按月领取钱粮,如此好事,哪儿找去?我等四人都是为了你好,你到了外面,就是杀人放火,只要不被官府捉了去,谁能挡得住你逍遥自在?”

其余几个僧人连声应和。

金刚僧唾了一口浓痰在那说话的瘦和尚脸上:“我呸!你个腌臜货,洒家下山救人,哪有你说的如此不堪!这等乌烟瘴气之地,和尚我也受够了,你这厮回屋去把洒家降魔杵抬来,洒家这便走!”

等瘦和尚搬来了那手臂长短的降魔杵,金刚僧夺过来挎在腰间,路上大雪未化,寒风骤起,这金刚僧却扯开了胸脯,摇摇晃晃的冲着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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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叶永来说,这场雪灾,其实是件好事!

自离了书院,叶永便再无去处,倘若没有这场大雪,朝廷便不会搭建救灾院,更不会开粥送碳。

没有这些,身无归处的叶永,怕是要饿死冻死在皇城根下了。

虽说大雪已停,可是天儿反倒更冷了!

叶永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只道,自己,想通过学问以科试跳出这份卑微,绝无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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