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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叶然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一艘船上了。

一艘不大的船。

货船。

而当他醒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人在睡着。

不过不是和他同床而眠,是坐在他躺着床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船舱里的光很暗,也许是因为采光不好,也许是因为现在天色已经晚了。

具体是哪个原因他不知道,而面前这个人的脸他一时也看不清。

不过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那股好闻的香味,有且只有可能是萧芳。

而实际上,自从他们上了船开始,萧芳就一直守在叶然的身边。

她觉得自己有错,叶然之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全是因为她。

但是她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的,她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照顾他,为他祈祷。

现在她睡着了,他却醒了。

他知道她睡着了,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听得到。

呼吸平顺,稳定,心跳平和,但却没有任何一丝内息的流动迹象。

叶然淡淡的笑了笑。

毕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家小姐啊,连睡觉的时候都不留一丝的防备的。

像他这样的江湖人,即使是睡觉的时候,也得留着三分心,运着一鼓气。

咳,咳!

两声咳嗽声突然传来。

似乎是在提示他一般。

叶然却突然间有些惊讶,因为他竟然刚刚没有发现就在他的房门的帘子外有人在。

呵,叶然心里在心里在暗讽着自己。

刚刚还在说别人不设防备,现在却轮到自己的没有防备了。

如果这个人是敌人的话,他也许此刻就已经死了。

凭他的武功,又怎会没有发现敌人呢?

不然就是因为他遭受重创,一时间实力尚未恢复。

要不,就是因为萧芳在他身边的原因吧。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要萧芳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会被她身上的那股特殊的香味所吸引去全部的注意力一般。

咳,咳,咳!

门外的人依旧在咳嗽。

叶然却似乎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这样的暗语,天地之下只有三个人知道。

他算是其中的一个。

而剩下的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绝对没有可能在这里的。

剩下的那个,也就一定是门外的那个人。

西北马家的马凉。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马凉会在这里,但是他还是决定去见见她。

他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可是腰腹间的伤口尚未愈合,他每动一下都生疼。

他没有开口,但是喉间的传来的细微的闷哼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却足以引起马凉的反应了。

马凉明白这是他伤口未愈所带来的的疼痛。

她轻声地走到床边,把叶然的胳膊拉过,架在自己肩头。

自己的手则扶着叶然的腰。

她的手刚搂上叶然的腰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不少。

她虽然叫马凉,但是实际上她的心比所有人都要火热。

能让她都觉得心凉的事情并不多。

她搂在叶然的腰上,她发现叶然又瘦了。

他的腰本来就不粗,作为男人而言,他的腰已经算是很细的了。

这是马凉在当初掩护叶然逃离出马家的时候,搂着他的腰所得到感受。

人越是在危急关头,越容易想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而现在,她再一次搂住了他的腰。

她明显的感觉得到他瘦了,而且瘦了不少。

她很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也能肯定这不是她因为许久不见他而产生的偏差。

他确实瘦了。

而她也知道,他有太多难过的事情了,这些事情足以让他消瘦下去的。

她也知道,虽然他平时总是让人觉得任性游侠,但是实际上,他有很多事比谁都放不下。

她轻轻的用力,把他搀扶着出了房门,来到船边。

他则手抓住船身,另一只手从马凉的肩头抽了出来。

马凉知道他是在和她保持距离,也很自然的将扶着他腰的手给抽了回来。

夜晚,月色很明亮。

江水涛涛,江风轻拂。

尽管气温还是时高时低的叛逆着季节,但春天终究还是不可阻止来了。

叶然在风里闻到了一股春风所特有的暖意。

说来也奇怪,在很多时候,叶然的鼻子都特别不灵敏。

但是在有些时候,却又特别灵敏。

比如当他靠近萧芳的时候,比如初春的风吹过的时候,比如周围有桃林的时候。

而现在,可能是他一生中鼻子最为灵敏的时候。

萧芳就离他不远,而初春的江风迎面吹来。

远处的江岸上,则是一片桃林。

“桃花快开了吧。”叶然淡淡的问道,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在马凉的角度看来,正好完美的齐中间将他的一张英俊的脸分成了明与暗的两部分。

这是他和她近两年来的第一次见面,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正好又是在那场叶然闯门的乱战中。而那个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马凉和叶然没有任何的交流。

所以上一次他一次与她说话,只怕是更久之前的事了。

马凉知道自己喜欢,甚至是深爱这面前这个年轻人。

但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有太多的不可能的原因。

其中的一个,就是他并不爱她。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依然爱他的。

她是那么的想听他说话。

可是他一开口,却让她更加心疼。

她苦笑道:“是啊,桃花快开了。你要去看看嘛?”

去哪?看什么?

马凉没有说,但是叶然都知道。

叶然的头垂下,摇了摇,道:“不了,我就不去自讨无趣了。”

马凉道:“你还是没忘掉她,对吧。”

叶然没有说话,只是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腰间的包扎。

指尖染红,看来伤口还没有结痂,还在慢慢的向外渗出着血水。

马凉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些事情,就像这道伤口一样。

虽然已经包扎好,虽然看似已经没有了影响,但是实际上,都还没有结痂,更离愈合还早着呢。

她黯然道:“我想,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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