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车子逐渐驶离了主车道，往偏远的郊区开着，这路与繁华的市区不同，多是坑坑洼洼。车轮滚动，梁灿先是开口提醒道：“沈小姐，前面的路不平，你们可要抓紧了。”

的确，他这话刚完，沈瑶的身子腾的一下被抛到了半空中，又落了下来，她连忙抓紧后座的扶手，心里忍不住的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去码头的路？身旁的春桃早已脸色发青，发出一声尖叫，立马学着沈瑶的动作死死拽紧了扶手。

约是过了半个小时，眼前的视线逐渐开阔，不远处的地方竟真的有一个码头，规模自是无法与昌茂这些相比。再近些时，便会看见横栏上悬挂着东川十六号这几个字。码头一边停靠着几艘货船，几个苦力背着货物踩在码头两边的台阶上来来回回，像是成群的蚂蚁。沈瑶站在了车边，看着。风吹过她的脸颊，拂过她的发丝。她眼眸如潭，许是观察入微，说了一句，“这是司徒亮的码头。”

几步外的梁灿面上一诧，有些惊愕，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心里对这位沈小姐甚是佩服，从容淡定。他轻声回了一句，“是。”剩下的并未多说。

沈瑶想了想，几日前司徒亮说过的话，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安排人到这里来。此时的局势未定，更有一批军火被截走，人心惶惶，不得不防着有人趁机作乱。自是不敢把人放在显眼的地方。她环视了周围一圈，这一带甚是荒凉，偏僻，更少为人知。着实是个好地方。只是那些苦力？她稍稍抬脚走近，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一个腰牌，看来是多有防备。于是暗自松了口气。不得不有些发笑，自己莫名的紧张。登上了码头最上一层，遥望着远处，此时一艘船正往这里驶来，带来了一阵不小的风。靠在栏杆最近的沈瑶目光从未从船的方向移动，定定地站着等待着。

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了岸边，最前面的出口一鼓作气的打开了。一男子探出了身子，看向了沈瑶，率先走了出来。“二小姐。”平淡地一句，一如记忆中。这人恰是以南。他的身后紧跟着沈家的人，沈老爷，沈老太太，许嬷嬷等等不多不少六个。

沈瑶点了点头应下了他的这一声，迈开步伐跃过他的身子上前几步，立在了沈家人的面前，伸手扶了扶脸色发白神情颓然的沈老太太，轻轻唤了一声，“祖母。”

沈老太太稍稍抬了抬头，看了她几眼，眼神里净是朦胧，似乎看不清，她伸出了手摸了摸沈瑶的脸，粗糙地指尖触碰着粉嫩带着些许痒意，从眼睛下滑到嘴唇，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几番确认，开口已多了哽咽，“梦瑶，是梦瑶。”泪水滚动，狠狠地滴落在地上，她哭得凛冽，像个孩子般。

听着她的话，沈瑶眼角泛红，自是不敢吭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一旁的沈宽看着两人，终是偏过了头，什么话也没说。立在老太太身后的是三房的人，那位久不出门的三婶与沈玉青。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沈玉青往沈三婶的身后挪了过去。这一动，着实让沈瑶傻了眼。一条长长的疤痕从眼角划过她的左脸停在了鼻翼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