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寂此人,对高星蟠而言浑身充满了奇异而又诡谲的气质。

他看似冷面寡言,却非常善于谈判。你可以说他无心,但实则他的每一步都带着明显的企图心。可若说他蓄意谋求些什么,他却对身份职位看得云淡风轻。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会让他高星蟠如此看不透彻。

即便是他的老师——米将军,常年在权力的巅峰中博弈的人,他高星蟠都可以略懂一二,并且适时的投其所好、恶其所恶。

可唯独在面对陈寂的时候,他却极难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他到底是善,还是恶?是人,还是鬼?

他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像他表现的那般,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维护A市的安宁?

可这世上除了军人,哪里会有如此大公无私、舍身为民的人存在?!

他高星蟠第一个就不信!

想起之前那次会晤,高星蟠就满腹的郁闷。虽然负责招待谈判的是谢旅长手下最精于讨价还价的好手,但船老大周辗绝对不是个好拉拢的人,他全程金句频出,摆着豁达老实的面相愣是将渔人此行的目的,粉饰成了天大的恩惠。他非常痛快的就丢出100艘渔船、150名舵手、50位异能者的阵仗,也丝毫不嘴软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全体渔人(无论是否是异能者,也无论是否具有生存能力)都享有安全区最高规格的待遇。他们将享有共管会安排的,安全区内最好的住宅群落。他们可以自由进出安全区,而不必缴纳赋税,他们甚至享有永久免费摊位借以贩售海产品……诸如此类。

陈寂当时话并不多,只是见缝插针的客观的评论了几句,却将会场上的气氛瞬间打入冰点。他看似不够圆滑的言谈,实则一刀切中驻军的软肋——驻军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两难局面。末日以来,驻军的兵力只减不增,军需耗材也面临亏空的窘境。夺得安全区的主控权,既是对大局的考量,也未必不是保存军队实力的途径。如果现在不答应渔人的要求,下一回等到驻军想要“借兵”,又或者等到其他势力接触渔人并开出更加丰厚的条件时,A市的话语权必定会发生惊人的逆转。

届时,渔人完全可以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而驻军到时只会陷入更加纠结的境地,且后悔今日一时的谢绝!

驻军与会的高级军官们心里是门清的——A市想要安定,必先稳住安全区。

先不论安全区外几大势力盘踞各处,早已是山高皇帝远、草寇流匪各自做主的局面。

就只看安全区内,对权力一直虎视眈眈的烈焰,对地位缓慢爬升的绿洲,年轻气盛、野心勃勃的大学生联盟……虽然驻军在星火部队的帮助下连夜翻盘拿下了主控权,可万一这次清缴没有及时的杜绝掉清道夫的隐患,驻军的威信将受到无法计量的损失。

这一战,驻军输不起,且必须一战立威!

所以,合作草案当堂敲定。各方人员都喜笑颜开……唯独只有陈寂,像个无事人一般,双手交叉于胸前,靠在墙壁上冷眼旁观着一切……就像现在的他一模一样。

高星蟠无疑是戒备陈寂的。

从他在共管会门前第一次与仪琳口中恶魔一般存在的陈寂相见时,他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可同时,高星蟠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某种程度上是信任陈寂的。这种信任不似兄弟至交、生死相随般的关系,却也建立在深知陈寂不会因小失大、不会损人利己的大气之上。

同时,他也极为肯定,陈寂与那群制造塌方的人,没有丝毫的关系。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就已足够。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高星蟠始终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接受完盘点,他终于在心底做了打算。

不管今后陈寂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他不做危及A市安定的事,哪怕是他背地里杀人放火、越人钱货,他高星蟠都会留给他一次放肆的机会,全当还了今日的人情。

可若陈寂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或者报了不该有的目的,他高星蟠哪怕是倾尽所有、动辄整个星火部队,也誓要将其斩杀在自己手中,绝不姑息。

毕竟论武斗,这偌大个A市,还真找不出个能在他手中讨到便宜的人。即便是“地狱双刀客”的陈寂也不例外。

过了没多久,高星蟠终于迎回了满面春风的王治。

“报告队长,那人招了!”

王治的话却让高星蟠未笑反愣,心中的警铃再次大作。

[他什么时候叫过自己队长?不是一直都“头儿”“头儿”的叫个不停吗?]

“说吧,他怎么交代的。”

“那人自称叫三儿,据他所说他是个自由异能者,在领救济粮的时候被那刀疤脸看上了,用100斤的大米收买了去。后来刀疤脸不知道在哪接了单生意,叫他们杀几个人,之后刀疤脸又雇来个土系异能者,统共三人参与了这次行动。他们大概是入夜跟着郜队的队伍提前藏在了这里,直等待到天亮才动的手。”

高星蟠看了一眼王治,没有接腔。

先不说这份证词里,看似合理实则有诸多的破绽。就以他对王治的了解,如果事实真如王治所言,那么他此刻便不会露出高兴的表情,而是应该愤恨的大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兄弟们死的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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