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此章节至第八章心结(三)时间线是在第四章前哟!!!)
医院是一个必定不会清静的地方,人满为患的候诊大厅内,无时无刻都在充斥着人们的喧闹。
和志忐忑不安地站在神经内科的科室外,从他身边经过的病患早已不计其数。排队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地从各处涌来,座位上等候的人群,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更替变换着面容。尽管每个人的相貌都有着各自的差异,但是大家的心情都是格外的沉重,透过他们焦虑恍惚的眼神,可以想像他们遭受病魔折磨时的痛苦。
当然,他们也正是为了能够重回健康,才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到这里,祈求医术高明的医师为他们指点迷津,并期盼着早日走出窘迫危险的处境。然而对于医生来说,治疗疾病的药物才是稳固他们地位的基石,即使他们的从医经验有多么的丰富,没有药物产生的作用,病人的生命也难以延续。所以医院也可以看作是规模庞大的交易中心,人类用辛苦工作赚来的金钱去换取生命,价格不菲的药物又需要用金钱去生产制造。就这样,两者之间无形地连接起了一条隐形的纽带,而从中孕育出的是人类对生存的渴望。
但在这看似平衡的医疗体系下,却苟活着一部分罹患绝症的人。他们同样也有活下去的权利,也还怀抱着对生命的希冀。可医学的技术是有限的,药物对于这一类人来说,只是减轻病痛的工具,体内的病毒元素依然留存。死亡在他们眼里就如摇摆不定的时钟,下一分下一秒都有可能来临,也正因此他们不同于其他的病人,金钱换来的不是幸福的人生,而是空虚缥缈的时间。
和志倚靠在等候区的墙壁上,他站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了,双腿隐隐有些发酸。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时间刚过上午十点,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无奈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思忖着如何打发这一小时的时间,他又一次环顾了一圈座位,仍然坐满了等待看病的患者和陪在他们身边的家属。他放弃了守株待兔的策略,挺起身子走出了医院。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和志没有想到他会选择在医院虚度时光,但是昨晚遇到的事情就仿佛是一颗种子深深埋在他的心里。
一个叫“飞鱼”的人,毫无征兆地找到了他,并申请加他为Rubbit的好友,还留下一串惹人匪夷所思的话和那段心生疑虑的视频。
和志默默地踱步在寒冷的街头,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飞舞在空中。他想起了电视里的天气预报,今晚上沪市就将迎来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而这场大雪也会与这座城市里居住的人们一起踏向祸福未知的来年。
“您好,我叫徐齐青,是青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神经内科主任医师,同时也担任为青国医科大学的神经系副教授讲师。首先,向我的冒昧打扰对您感到由衷的抱歉,对不起。“
视频中,身着一袭白色大褂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镜头的中央,他端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书本和黑色的文件夹,年轻男人身后的玻璃架上排列着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从四周的设施一眼扫去,可以推测拍摄的地点应该是在实验室里。
“接着,我很感谢您能同意申请,并且花时间来看我特地录制给您的视频。没错,我就是飞鱼,是这个账户名的唯一使用者,也就是本人。”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银色的细框眼镜,他的脸部轮廓分明,眉目清秀有神,鼻子精致而又挺拔,细小的嘴边留着一圈干练的胡茬,眼神中透露着无穷无尽的自信。
“您可能并不认识我,但您一定认识马古医生。对,就是曾医治过您心脏疾病的主治医生,也是我的同事兼大学时期的同学。虽然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但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要由我来代替马医生向您说明。其实。。。”男人的声音变得深沉起来,眉宇之间多出几道褶皱。
“两年前根据马医生的诊断结果,我发现有着严重的疏漏,引发你心脏疾病的发病因素远不止一个。”男人的话掷地有声,他慢慢地将胳膊肘搁在桌面上,双手相互抱拳,依托在下巴的位置。
“我相信在您听到我所说的言论后,您的心里一定不会马上接受。这换做谁都是一样的,但是我可以很负责地再一次告诉您,导致您两年前遭受心脏疾病的发病因素,远不止一个!”
年轻男人的话语坚定,神情严肃,不像是故意伪装的样子。他继续说道:
“其实,我很早就想联络您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在马医生存留的患者档案里,关于您的住址信息都意外遗失了,所以始终无法与您及时取得联系,但幸运的是,我意外借助这个平台找到了您。我当机立断地决定将我和发现的最新情况告知于您,于是我拍下了这段视频,传送给了您的账户,顺便也想请求能与您见上一面。“男人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
“我很希望能与您当面交流,最好是越快越好,如果您最近就有空的话,也麻烦您能尽早来找我会面,具体内容我会在见面时与您详谈。见面地址就是在您两年前进行就医的青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我的手机号码现在汇报给您,也劳烦您用笔记一下。如你决定好与我会面的时间,请您提前一天用短信的方式发送给我,我会告诉你具体会面地点和时间,对此我表示由衷的感谢。”
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微微欠身,他的态度尤为的绅士,散发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一名医生,也不像是一名简简单单的学者。
就在男人准备走近镜头,关闭摄像的时候,他的脸色微微一沉,又退回到办公桌前。
“很抱歉,我还有一事相求,在您看完我录制的这段视频后,请尽快予以删除,毕竟视频的内容涉及部分隐私,我不希望外露到他人手中,所以也希望您能进行配合,真的是十分感谢。还有。。”
男人的脸上又一次绽放出笑容,“我很期待与你的会面。”
走入路口的一家便利店,和志全身绷紧的肌肉立刻放松下来,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远处飘来关东煮浓郁的香味。他走到收银柜台旁的暖箱前,里面摆放着各种口味的热饮,和志没有犹豫,从里面取出他最钟意的罐装咖啡。
他看着手中的咖啡包装,想起了铭修卧室里的那个暖箱,每次他去铭修家的路上,都会带上几罐这样的咖啡,因为路上的温度很低,等走到室内时,咖啡早就失去了暖意。这时,他便会把塑料袋里的咖啡,一罐一罐地放到卧室的暖箱里,等到大家感觉口渴的时候,就又可以重新品尝到冒着热气的咖啡了。
和志欣慰地回忆起与大家在一起讨论电影的日子,但是往往幸福去的都异常的快。圣诞节的风波依旧如一道血淋淋的伤疤,深刻地划过他的心脏,使他原本脆弱的内心雪上加霜。他的眼睛现在也还能感受到前夜哭泣所带来的酸楚,不仅是铭修等人对自己无情的背叛,更多是在意他们对自己的隐瞒,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母。
“先生,你好,请在这里付款。”收银员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和志,笑着说道。
和志不好意思地点头致意,当他把咖啡递给收银员的时候,对方微笑着说道:“这款咖啡很好喝哟,你不用纠结的。”
“啊。。嗯。。我知道。”和志尴尬地回应着,他在对方的心里一定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毕竟没有多少人会看着一杯咖啡发呆。
付完钱,他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静静地喝起咖啡来。窗外的寒冷与便利店内的温暖可谓是大相径庭,不仅是温度上的差异,更多地在于人们生动形象的动作表现。室外的人裹着厚实的大衣,紧缩着身子,快速地踏着步子;而躲在暖气里的人,则脱下笨重的外套,舒展着轻盈的身躯,慵懒地吃着甜品。人果然时时刻刻都在展现着差异,医院里的人和医院外的人,长得帅的人和长得丑的人,腰缠万贯的人和的身无分文的人等等,也正是有着这么多的差异,每个人的命运也才会各不相同。
和志的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意识到有人给自己的手机发了简讯,他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和他预料的一样,那个叫徐齐青的医生,发来了短信。
‘您好,我的事忙完了,我在我们约定的地方没有找到您,请问现在方便来一下吗?’
昨天的夜里,和志靠在床沿想了很久,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他不清楚自己能否相信视频上的男人所说的话。尽管男人的语气十分的诚恳,但同时也有着很多的疑点,无论是对早期的诊断提出了反驳,还是那遮遮掩掩的话语,和志更为感到害怕的是,徐医生眼中的执着。
他为何会对一个不是自己病人的人如此重视?其次,他为何那么急切的希望与自己会面?视频里对不仅没有对病情简易说明,更是对他产生异议的依据只字不提。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些都是让和志感到困扰的问题,也因此,他翘掉了今天学校里的课,瞒着父母独自前来。当然,他提前给徐医生发了短信,对方似乎情绪很激动,在回信中连连致谢,并让和志第二天中午11点半在神经外科的科室外等候他。和志为了不让家人起疑,一大早就从家里赶了出来,而后以去医院复查的名义向自己的班主任申请了一天的休假,或许是因为一年级时曾在操场上发生过那样的意外,班主任也不敢怠慢,没有多问就同意了。这多少也让和志认识到,“因祸得福”这个词并非空穴来风。
和志向对方表示这就前来,他扔掉喝完的咖啡罐,起身无意地瞥了一眼,店里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才刚刚指向十一时,和志默默想道,看来这个男人真的急于见上自己一面。
“快请进,真是太辛苦你了。”徐医生激动地将和志请进屋内,这是一间不大的休息室,房间中央放置着茶几和沙发,角落里简易地布置着绿色的人工植被,阳光纯粹地透过白色的薄罗莎窗帘照进屋子里。
“要喝点什么?”徐医生微笑着看向和志,顺手拿起遥控器,点开了房间内的立式空调,休息室里骤然感到一丝暖意。
“纯净水就行了。”和志腼腆地说道,其实刚喝完咖啡的他,暂时还不觉得口渴。
“好的,请稍等。”徐医生打开连接休息室另一端的门,走了进去。随后,他捧着一盘精致的茶具走了出来,稳稳地放在玻璃茶几上。
印有松竹图案的陶瓷茶杯里,荡漾着酒红色的液体,热气徐徐飘起,一股淡雅的红茶香气扑鼻而来。小小的银色汤匙躺在杯沿上,徐医生拿起汤匙在杯中,轻柔地转动起来,味道弥漫在整个休息室里。
年轻男医师幽雅地双手捧着杯托,递到和志面前,笑着说:“不好意思,擅做主张了。”
和志拿过茶杯,茶具的重量比他想象中来的要轻。虽然他对饮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毕竟是由别人为自己泡的,他还是接过喝了起来。
馥郁醇厚的红茶淌过和志的舌尖,滑入他的口中。他感觉一股暖流瞬间溢满了他的整个胸口,浑身的血液也跟随着舒张的经脉,快速流动起来。他移下嘴边的茶杯,红茶的芬芳静静地停留在他的舌根。这是咖啡从未带给过他的温暖与活力。
“这个红茶,味道很好。”和志不是一个善于客套的人,所以这句褒奖的话是言从心生。
“那真是太好了。”徐医生欣喜地看着和志,“红茶有活络经脉,舒张血管的作用,他对患有心脏疾病的人来说,比纯净水有着更大的功效。当然,这只能起到预防养身的作用,治疗是远远不及的。”
和志微微点了点头,他捧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今天你一个人来的吗?家里的父母怎么没有陪你过来呢?”徐医生关切地问道。
“嗯。。。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我想我可以一个人处理。”和志心里清楚,他昨晚与母亲发生了口角,现在正是处于冷战的时候,他并不愿意主动跟母亲搭话。而对于父亲,他根本没有考虑和他商谈关于自己的事,因为和志没有理由相信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
“这样啊。那可有点难办了,本来想和你父母也明说的。”
“没事,你就先告诉我吧。我是生病的人,最清楚自己的身体。”和志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依旧身着同视频里一样的白色大褂,眉宇间带着自信。
“好吧。首先,还是很感谢你能赶来与我会面,我相信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疑问,但是请你放心,我会完整地阐述我想传达给你的信息,如果到时候你还有疑问,你可以放心地问我。那么,我就开始说了。”
男人收敛起了笑容,表情变得肃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一个书架旁,取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又走了回来。
“这本蓝色文件夹里,记录了你两年前在马医生那里的病情记录。具体的诊断结果,想必你也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要简短的叙述一下。”他把蓝色的文件夹移到和志面前,示意和志可以翻开来自行查看。
“文件上记录了你当时的身体情况,2015年4月20日,你被紧急送往了本院,在进行一系列的救治后,心率,血压恢复正常指数。在后续的检查中,马古医生断定你因缓慢性心律失常,引发了心源性晕厥。并且在你清醒后的第二天询问了你晕倒前的症状,用报告上记录的内容来说,你在发病前的体育课上,忽然感到心脏剧烈绞痛,呼吸急促,大脑晕眩,随即失去知觉,一系列的症状确定为重度发病表现。马医生推测你已经有较长的心脏病史,但是考虑到你年纪还小,并对你进行了为期一周的24小时看护治疗。以上这些,没有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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