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男孩家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父母又一次把和志囚禁在了家中。
他心灰意冷地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男生天真烂漫的模样。他原以为那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没想到他还深藏着一颗细致入微的心灵。为了妹妹,男生能抱有那样的宏图大志,在和志看来真是难能可贵。于是,他说出了那段激励人心的话。那绝非是一时兴起才说出来的,而是和志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这换作以前的他是绝对想不到,也是说不出的。
直到家庭发生变故,才使他明白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会有戛然而止的一天,但和志绝不认为酿成祸患的是他,而是父亲葬送了这个家庭的和睦,母亲则仿佛成为了父亲手下的傀儡,循规蹈矩地配合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失去了财富,失去了自由,也就失去了希望,和志过着痛苦而又煎熬的生活,他开始期盼自己的命运能发生改变,于是他如迷途的羔羊一般,寻找着属于他的草原。但他却时常迷失在荒野,找不到草原的方向,渐渐地,连草原的样貌都淡忘了。但就在不久前的邂逅中,那个年纪比自己小点的男生却触动了他的灵魂,让他重拾起自己的方向,那是一个名为“梦想”的地方。
“应付这帮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真是累死了。”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了父亲的抱怨。
“就是!一个个好像特别喜欢打探别人家境一样,东问西扯着围着我。”母亲也在一旁附和着。
“唉,这下可麻烦了。原来还不想惹人注意的,现在可好,这块儿地方的人估计都认识我们了。”父亲用他粗糙的手掌,搅动起他的乱发。
“要不我们再搬?”母亲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有个能安定的地方了,要是搬去别的地方,风险反而更大,再说资金又是问题。”父亲的语气变得暴躁起来,他随后看向和志,无心地说道:“还是小孩好,不需要考虑我们这些大人的烦恼。”
和志没有说话,侧过身子,把自己的背后留给父亲,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紧紧抓着被子的一角。
“那帮大妈一定会疯传我们的事情。议论什么新搬来了一家怪人等等,这种不中听的话。万一。。。传出去了怎么办?”母亲担忧地问道。
“那还不至于,这里的人不像是见过世面的,与外面的联系也不会太紧密,最多就在这块地方传传了。”
“那我们还得躲到什么时候才行呢?再下去资金来源都快消耗光了吧。还有阿志的学习问题呢?总不能一直耽误他读书吧。”母亲提到了最现实的问题,父亲不悦地咂了咂舌。
“放心吧。最多再呆一个月,到时候我让我弟再帮我们找一个新住处,当然比这里的条件要好很多。”父亲的话让人半信半疑,母亲继续追问。
“小叶,他还愿意帮你吗?听说你爸爸恨透你了,阻止他再来帮你。”
“唉,小叶是我亲弟弟,他也是做金融这块的,他知道投资必定会有风险,像我这种投资失败,欠债逃债的人数不胜数,他一定能理解我。到时候,等我重新找到稳定的工作,再去向他和父亲赔不是吧。”
“那这里的房子呢?要怎么办?”
“你烦不烦啊!这么多问题!这里的房子是小叶的,怎么处理是他的事。我们不用管。”父亲不耐烦地回答道。
母亲见气氛有些凝重,也没有再继续多问,起身到厨房烧水了。
此时,父亲缓缓走到和志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俯下身子说道:“你放心,爸爸会把你照顾好的。等这段最艰苦的日子扛过去,你就能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出去玩,以及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和志把头埋在被窝里,没有抬头回应父亲,因为父亲的话对他来说就如同射出去的箭矢,从未真正兑现过。
和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父亲见他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刻意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他的要求。
“为了我们以后能更加好的生活,我希望你能配合爸爸妈妈,不要与这里的人过多的接触,你要知道外面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一定要多加的防范才行。所以,在没有我们允许的情况下,就不许出去了。听到了吗?”
“嗯。”
等到和志低沉地回应之后,父亲才从他的身边走开。
然而,和志绝不会乖乖地就此屈服,他极力盼望着再一次与那个男生见面,和他继续讨论游戏的事情。
不久后的一天,母亲嘱托他出去买烧菜用的酱油,因为离家不远处就有一间私人的杂货店,所以他被要求在五分钟之内必须回来。和志急匆匆地跑出家门,假装跑向杂货店的方向,等到母亲将房门合上后,他又慌慌张张地折返回来,穿过悠长的小巷,跨过湿滑的石板路,终于来到了男生的家门前。然而,大门却牢牢地紧闭着。门上贴着形状怪异的黄色纸条,纸上写着和志看不懂的潦草字迹。大门的把手上悬挂着一块圆形的玻璃镜子,这与那天来时的氛围完全不一样。
和志来回踱步在大门前,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敲门。就在他的思绪游移不定时,背后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他吓得急忙转过头,心悬在了嗓子眼。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弓着背,颤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和志打量着老人的样貌,心中确信她已到了耄耋之年。
老人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她的眼睛很细小,眯成了一条细缝,悄悄地隐藏在她茂密的白色眉毛下。她吃力地张开嘴,发出与刚才同样沙哑的声音。
“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老人的语速很慢,从她说话的间隙里,能够清晰地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
“这户人家的女儿其实不久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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