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见得?”刘弘闻言眉头一挑。
“明公,你可能未察觉,你今日与刘郡丞讨论对逆匪降卒处置方案之时,刘郡丞听完你的话,眼中先浮现出惊骇之色,接着又有淡淡钦佩之色涌现。”
“这又能说明什么?”刘弘故作平静地道,但微翘的眉锋却将他出卖了。
贾威自然注意到了刘弘的小动作,顿时大笑起来:“哈哈,明公何来问某,汝心自知矣。”
刘弘故作恼怒地道:“好你个贾公彦,竟敢调笑于吾?!”
……
接下来的两日,并无有发生什么特别之事,在刘弘三人及一批新进提拔起来的吏员的努力工作之下,对逆匪的清算工作也渐渐进行到了尾声。
午时四刻,日当中空,今日难得有些温暖,山阴城北墙外的一片原野中,五百余个衣着蔽褛之人被麻绳捆锁住手脚,他们神请不一,有恐惧者,有流涕者,亦有跪地喊冤与破口大骂者。
但刘弘却始终淡然自若,他穿着一身赤褐色的官服,面容严肃,傲然而立,尽显汉官威仪。过了一刻钟左右,等围观的百姓来的来得差不多了,方朗声道:“诸位父老,此等贼众,荼毒山阴,做淫掠之事,效禽兽之行,所作所为,天人共愤之,不杀不足以明正典刑。”
此时围观的百姓听到此语,皆不由想起了自家的伤心之事,诸如枉死的父母、夫君、兄弟,以及为贼淫辱的细娘、女儿、姊妹,登时一个个双眼通红,抽泣唾骂之声此伏彼起,连绵不绝。
“杀,杀死这群淫贼!”
“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她才仅仅十五岁!”
“细娘,你看到了吗?这群恶贼终于得到了报应。”
“……”
刘弘似乎也受了这气氛的感染,气势愈发来得凌冽,他沉气屏息,酝酿积蓄着来自身体的能量与心灵最深处的愤怒,良久才从喉嗓之中爆发出一个字。
“杀!”
随着这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士卒纷纷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刀,或砍或刺,然后再飞起一脚将这些逆贼踹进了昨日挖好的大坑之中。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因苟活的希望破灭而欲暴起之辈,但他们手脚被缚,全身气力能使出来的十不足一,纵有项王之勇,此般处境,亦只能引颈就戮。
随着这一声简简单单的“杀”字,四百余逆贼皆离开人世,去了幽冥;然而在大坑之旁还有百余被麻绳捆住手脚的人,一个个瘫坐在地上,涕泗混一,看上去龌龊不堪。
围观的百姓,看着这些仅剩的逆贼,却发出了疑惑之声:
“咦,这不是我姐丈吗?”
“那……那个是冯家的小子呀。”
“对,他旁边的那个是沈家的大儿。”
那百余人听到了这些声音,也连忙认起亲来,大人、外舅、外姑、大兄等一众称呼从他们嘴中涌出。
刘弘冷冷一笑,一指这些人,大声道:“彼辈或为自会稽诸县亭召集来的郡国兵,或为山阴城中子弟,然逆贼破城,汝等不思报效国家、护卫乡梓也就罢了;竟与贼同流合污,残害父老。这般无忠无义之徒,弘焉能任其苟活于世,统统与吾砍了。”
接下来的场面远要比方才惨烈得多,因为刘弘所下的命令乃是“砍”而不是“杀”,伴着一颗颗头颅与其躯体的分离,空气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刘弘上前走了数步,背对大坑,面朝城中百姓,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小子刘弘见过诸位父老乡亲。”
“吓!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小声点,看把你抓去了。”
被提醒着连忙单手捂住唇齿,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
刘弘未去理会人群中地窃窃私语,虽然他不用听,就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好话。但谁叫百姓黎庶们所享有的几乎可以说是无限度的八卦权,本就是汉家制度的一部分呢。
“弘近来暂代会稽郡守一责,在其位,谋其职,父老若有不平之事,尽可至郡守府寻弘,弘定主张公道,依律而行。”
语毕,刘弘双手藏袖,左右相叠,高举过额,深深地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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