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此时天色已是半片昏沉。

她再也待不得了!

惜别芜歌后,凤绾终是独自一人下了山。临行时,她还应下芜歌,日后定将携白曷一同来看她。芜歌欣然一笑,笑中尽是满足。

方至山脚,便见洛辛探身前来,体贴问道:“如何?”

凤绾神情唱哀,叹惋摇头,“没了,什么都没了。”

的确是什么都没了!

昔日无崖山的天然盛景,如今早已化枯作泥了。

洛辛也不是多言之人,见她神色漠然,也不再细问。

不知何时,凤绾手心的血开始破痂而淌,她也不去搭理,随它淌多少。

洛辛两指一定,将她的手缓缓托起,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瓶药粉,洒在伤口之上。药粉像蚂蚁般咬着她裂开的皮肉,时而瘙痒,时而刺痛,令她身子一阵乱颤。

洛辛悄悄瞥了她一眼,随即放慢了包扎的速度与力度,还不忘叮嘱道:“有点疼,忍着点。”

静默片刻,又道:“可是遇上了什么人?”

凤绾双眸缓缓从伤口移到洛辛身上,略带迟疑,不知当讲不当讲。虽说洛辛已与她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盟意识,两人荣辱、利益共存,可芜歌对他而言,至始至终是个外人。一旦作为外人,便有可能成为棋子,便有可能被无端拉进这场宏大的利益决斗中。

她不想芜歌折腾半生,最终仍逃不过被人算计。

她淡定道:“没人。”

或许对他人而言,“没人”二字实在算不上解释。可此刻对洛辛而言,却涵盖了太多内容。她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轻易瞒过洛辛的眼睛,何况方才她已先一步漏出了马脚。“没人”二字她虽说得极为轻松淡定,却蕴含警戒之意:山上的那个人除了她,谁都碰不得!

此话一经挑明,等于直接扼杀了洛辛的“不轨”想法。将来芜歌若有何差池,她第一个问罪的便是他!如此一来,纵使他如何周旋,也动不了芜歌半分。

洛辛领意,而后道:“穆夫人的症状已然大好,过不久便可痊愈,若无其他要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凤绾道:“刚来就要走?”

她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实则并无挽留之意。仅仅是因为他若走了,整个山洞便又剩她与穆云野二人了。今晨之事尚未解决,日后见面定然尴尬。无崖山的情况尚未摸透,芜歌之事也尚未打点,她今日是万万离不开的!此刻她多希望穆云野能待上几日,待事情办妥之后,再与他一道走。他回九黎,她归金鎏。

洛辛半笑道:“怎么?还想邀我喝杯茶?”

“喝茶”之意有些委婉,实为挽留。在他看来,这原是个玩笑,谁料竟惹得一阵冷清。洛辛正了正眉,纳了口气道:“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凤绾还来不及回答,便见穆云野走出洞,痞气道:“洛公子要走了?怎么这么匆忙啊?我还未来得及答谢呢!”

洛辛道:“族中诸多事宜亟待处理,我恐得早些出发。”

见他去意决绝,穆云野只得道:“既然要走,不如先吃了晚饭如何?”

说起晚饭,凤绾可深有体会——烧焦的兔肉,非人能食的毒物!

凤绾双目愕然,瞳仁灵动地转悠着,像在示意:“你烤的兔肉能吃吗?别撑面子,我可帮不了你。”

穆云野心里有些发虚,移神不去看她,嬉笑道:“很快的,我现在就去准备。”说着立即向山林那边跑去。

凤绾含蓄道:“我劝你还是……他做的不合你胃口……”

洛辛挪步向洞内走去,边道:“穆公子一片赤诚,我怎好意思回绝?”

他这话说得甚是轻松,仿佛最坏的打算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谁料,穆云野的黑暗料理,远比他预料的最坏打算来得猛!

三人在洞口架了柴薪,两只木棍上分别插了一只刚猎回不久的兔子。兔子精壮肥美,一只足可填饱三人的肚子。然而此刻,兔肉表层却附着一层诡异的黑焦,直教人心里发慌。这哪只是烧糊了啊,活脱脱一层黑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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