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弗兰西斯躺在星河之下,伴着涛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不可考证的轶闻。后来韦恩也摸上了甲板,弗兰西斯见韦恩来,便打住了刚才的话题,却拿韦恩取笑说:“如何,铁皮人,睡了几个人?”韦恩先前在船舱里被一位女汉子调笑,接着又跟自由民们混做了一堆。
韦恩赌咒发誓,说他绝没有犯下逾越规矩之事,只是和自由民汉子们特别聊得来罢了。韦恩一头躺倒在我和弗兰西斯中间,意犹未尽地说:“我觉得我应该是一个野蛮人,嗯,骑士团里头规矩太多。”
韦恩看起来真的对自由民的文化特别感兴趣,一会儿又缠着弗兰西斯问北岛南岛的事情。北岛上有许多泰坦留下的巨型建筑?那么普通人住在什么地方?自由民人口多少?小小的一座岛屿住的下吗?还有一个南岛是泰坦的禁区?南岛是完全不准人上去,还是说仅用作宗教用途?南岛上真的住着一位泰坦吗?
弗兰西斯讪讪的挠挠头:“如果别的野蛮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哇。”
韦恩又跑来求我:“小黑,你帮我问他罢,弗兰是个小气鬼。我早就发现了,只有你问,他才肯开口。”
弗兰西斯故意打断说:“讷,铁皮人,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道说道了。”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说。”
“不要总是小黑小黑地叫,黑哥是前辈,没大没小的。”
“既然是前辈,”韦恩讲歪理也是一把好手:“叫黑哥也不对呀,差了两百多岁岁,总得叫爷爷、祖宗才是。”
“呃。”我一时无力反驳。
“哼哼,”韦恩得意地说:“我又不能找个爷爷祖宗谈恋爱,虽然也没有谁规定一定不可以——但是我家小黑那么帅,我可不想把他喊老了。”
长得帅这么一说我是很同意,但是怎么越听越别扭。
韦恩翻身起来,双手拄在我脑后的甲板上,眼睛深深地盯着我看,然后又说:“葛琳达不是说过,遗忘者经历死亡之后,心理年龄就会定格下来。小黑当年战死的时候是二十一岁,然后就一直是二十一岁啦!嗯,这么一算我比小黑大好几岁,我会保护他的!”
什么鬼话!巫婆的歪理邪说也能拿来作论据吗?我欲起身反驳,这才发现自己所处位置尴尬,韦恩以极其不雅的姿态,双手撑架着俯在我的上方。喂!旁边弗兰西斯还在呢!韦恩这才跟自由民混了半个晚上,就学着要当众行事了?真是!
我试图钻出去,身上却动弹不得。抬眼只见韦恩的轮廓与星光融为一体,胜于真切的绮梦,而他的双眼好像海底逆流的漩涡,即使桅杆高耸的快船也不得逃脱。他穿着自由民的上衣,胳膊与肩膀在星光下有如石匠的雕刻一般,肉体之下散发着教人呼吸不畅的气味,不对,死人不是不用呼吸吗?可恼,我也是一个死了两百年的老妖怪,却真像是那二十一岁的处男附了体。呀!死人的脸真的不会红吗?这下倒该如何是好?
韦恩憋不住笑,滚倒在弗兰西斯身上,弗兰西斯一脚把他踢开。
韦恩又弯腰笑着挪回来,好在这回他没有再来凑着我,而是自觉地躺到了弗兰西斯的那一边。
后来韦恩又讲了好几个底舱里听来的荤段子,自由民的创作果然令人叹为观止。可惜这里就不好复述了。嗯,我要写一本教小朋友学好的正经书。
直到天光大亮。脸上幸福满满的自由民汉子和女汉子们纷纷走出了货舱,弗兰西斯和韦恩这才挪回底舱去补觉。我当然不是那种完全没有情商的死人,我知道他俩为什么在甲板上晾了一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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