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护卫不懂礼数,多有得罪,还请小哥海涵。”

她又看了陈桓遗言,向伙计解释道:“我们是从扬州来的商人,初到定陶城,家叔不知贵地物价,亦是不善言辞,还请小哥不要怪罪。”

“还是这位小兄弟说话中听。”伙计随着阿瑶的视线打量了这一伙四人,中肯的评价道。

阿瑶见他停下脚步,便又说道:“多谢小哥谬赞。只是小弟不熟经,也不知粮价,不知小哥可为我解惑?这粮价可是涨了不少?”

伙计见阿瑶礼数周全的虚心请教,便给她解释起来。

“嗐,小兄弟终究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啊,眼下这经商可谓不易啊。大梁与北翟大战九年,年年征粮,这余粮本就不多。

东郡水患祸及十五县,又有匪患横于东郡附近三郡,粮食便更加吃紧啦。不瞒你说,定陶的粮食到现在已经涨了十成之多。

咱们自是不愿意涨价,可为了将铺子经营下去就必须要涨价,铺子里顾的人也要顾家吃饭啊。您看现在这粮铺门庭萧条,是一点生意都没有,平常百姓家现在已是吃不起饭了。”

阿瑶听他说完,也蹙起秀眉,没想到大梁看似国泰民安,可不过是一具空壳的表象而已。收拾好悲天悯人的心情,她又循序渐诱道。

“不瞒小哥,我叔侄二人正想去东郡做玉石宝器的生意。也知东郡遭春汛,便就来贵店买些米粮,想为重灾区尽一点绵薄之力。不知贵店可否买与我们四担粟米,四担小麦和两担粮米?”

“小兄弟算是找对地方了,小店内存粮充足。即是赈灾,不知可否介意买陈粮?价格当然也会相对合理一些。如果去东郡经商,那还是算了。如今的东郡可不似以前那般太平,饿殍遍野,流民暴匪众多,据说重灾区白马县竟然出现了易子而食此等骇人听闻的事。”

伙计这会儿终于相信他们是真的来买粮食的了,出于好心的给阿瑶提了买陈粮的建议还缓缓分析了如今东郡的情况。

阿瑶抱拳一礼真心谢过了伙计的好心,仍是面上带笑的问道:

“多谢小哥提醒,只是这东郡盛产玉石,我们此次是去定了。陈粮亦可,可否叫店中能做决断之人来与我叔侄二人谈这粮价?”

“行,还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见她还是如此坚决要去东郡,伙计便再无多言点点头,疾步向铺子内走去。

不过多时,粮铺内走出了个慈眉善目自称姓沈的老者。估计刚刚那小伙计与老者已经说了他们的来意,陈粮议价之事进行得很顺利。

最后阿瑶以粟米石价一贯三百钱,小麦石价九百钱,及梁米一贯六百钱,总价一千二百两白银买下了十车粮食。也与老者商议,先付三成的定金,三日后来取粮食时再付七成尾款。老者欣然答应了她的提议。

老者也同那小伙计一样好言相劝,让他们做深思熟虑后,再决定此去东郡经商之事,阿瑶与陈桓但笑不语,又谢过老者一番,付过定金之后便离去了。

永泰粮铺门口老者与小伙计目送着这叔侄二人远去。

小伙计对于刚才家主与那位小兄弟所议陈粮之价颇有些疑问,便向身旁老者问到。

“家主乃经商之大才,您的想法小人自是难猜透。但那小兄弟将粮价砍低了近三成,为何家主都不曾回绝?定金一般不都是先收五成吗?”

老者闻言微笑的回答道:“那叔侄二人乃人中之龙凤,你可知天家之财不好赚?”

这怎么又扯到皇家了呢?小伙计不明所以,又问道:“家主此言何意?”

“老夫认得那位年岁稍长的男子。”老者说道,见这小伙计还是一头雾水,便又解释道:“那人便是洧阳王,你可知他那小侄儿是谁?”

小伙计闻言惊讶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刚刚对大梁的英雄洧阳王出言不逊,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该死。

“那位小兄弟是洧阳王的侄子。”小伙计肯定地答道。

老者见小伙计呆傻的样子,依旧好脾气的回答道:“洧阳王哪来的侄子?那位只怕是妙仪长公主了。”

“天哪!长公主实在是.......”小伙计又是一惊,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长庚,此事不要张扬。洧阳王与长公主着微服而来,想必是为了躲人耳目。如若宣扬出去,沈家绝对承受不住天家盛怒。”

老者终是难以忍受这呆傻的小伙计了,吩咐完便走进了铺子里。

只留下那傻乎乎的小伙计私自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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