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桃娘听了,盖上剔红香盒,扭到向盛京旁,挥了挥汗巾,抹泪道:“还能怎的,我平时好的都落着她俩,尤娘去了,景娘找我要钱买口棺材,我想她孤苦伶仃,一时发了善心,就准备掏银子,突然觉得不对,怎么的,买什么棺材要六十两这么多!”崔桃娘顿了一下,看了看向盛京,继续道:“我就多问了一句,她自己心虚,承认里面还有给自己赎身的银两,我想了想,倒是自己好人做惯了,如今却要骗我钱,她自己好好说,我会不给吗,一百两都是要给的!当时可真心寒了!”
崔桃娘说着,略略哭出俩声,向盛京见状,握住她的手:“你若是好生与她说,料想也不会如此。”
“我怎的没好好与她说,我就说你要是把实情与我,多少都给,她料想脸皮子薄,被人发现,就推了我一把,跑里面去了。你看,这还有血痕呢!”
崔桃娘撩开裙摆,向盛京往下一瞅,果然一道血痕,心中一动,一把将崔桃娘揽进怀里:“三郎可是错怪桃儿了。”
崔桃娘作势要起身:“你可还记得桃儿!要是我还能说话,早被人说成千刀万剐的杀人魔头了!”
俩人正拉扯着,宋桂娥出现在门口,她假装咳嗽了一声,崔桃娘起身,作张作致地叫了声“大娘”。
向盛京理了理衣襟,道:“夫人,我刚才是问清楚了,那景娘自己不踏实。”
宋桂娥进门走到案前,道:“我正是要说此事的,其他都可不管,那景娘落地,正生生地砸在玉丫头跟前!”
“什么?!”向盛京惊道,“现在玉丫头怎么样了?”
“正屋里哭着呢,我叫念如去叫师傅来念经了,给她定定魂儿,后天少不了要叫吴道士来作法。“
宋桂娥见盛京不说话,又道:“景娘平时瞧着胆极小的人,也不知怎的就跳楼了,也不知受的怎样的刺激,且不说这些,玉琅怕是要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那我们与?”
未等宋桂娥说完,向盛京摆摆手,对崔桃娘道:“你先出去。”
崔桃娘一撇嘴,只得先出去了。
“我就是担心玉丫头明天去精神不好,落了下风。”
“其实你我也都明白,曾夫人嘴上说的好好地,要是本身不想,也会想着法子拒绝的。”
“我说你倒是不懂我们的心思了。”宋桂娥笑道。
“你说与我听听。”
“这太原府卧虎藏龙,光是宗族大家就有好几个,且不说大大小小的官,生男的去一半,这柳瑟亭本就是个本身性子不太收的住的,曾夫人就想找个知根知底,性子耐得住的,这知根知底的就得去一大半,老爷,你想,自柳经历调任太原府来,咱就是礼尚往来,交往不绝,虽说性子好的多得是,但是模样有咱玉丫头出彩的有几个,我就没见过一个!比他官大的瞧不起他,比他官小的他们也无意。剩下的不大不小的商籍,有钱如大同的王家张家,看不上,钱少的也没这个门路,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道理。袁参政督粮道,柳经历巴着袁参政,十分亲密。到时成了亲家,也不怕少了咱运粮资格(大明王朝的南粮北调,任务落到了晋商身上,通过运量可获得盐引)。再说咱玉琅,也是书香出身,到时候咱认个女儿,也是门当户对了。咱在山西,就是地利,玉丫头就是人和,明天就是天时了。”
向盛京没有说话,手指敲打着书案,低头沉思。
“你就看靠这起家的张家,王家,哪个不是联姻!”宋桂娥补了一句,向盛京抬起头,眼里忽地生出一丝光彩。
“原本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本是天衣无缝,只可惜叫被吓丢了魂儿,作为亲姑妈,倒宁愿不要她来了。”宋桂娥叹息着,用汗巾擦了擦眼泪。
向盛京听到此,心里腾的生出一股子火气。本来他对这么亲事没多大上心,只当是妇人家的闲话,与她也是随口说说,叫她自己看着办。叫宋桂娥这么一说,倒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如今对崔桃娘便有责怪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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