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妖其五
深吸一口气,凤吾把手悬在尸体脸上方来回扫了几下后,在空中窒住了,表情既失落又困惑,李头忙把灯往这边提了提问他是否有发现,他也不作回答,只是皱着眉慢慢摇了下头。
汤县令方在另侧的桌子旁坐下,见状又站了起来,焦虑地看着这边,想问什么又住了口。
他是想用“读魂”来查看乞丐死去前的遭遇,刚才试图用手去感知尸体周围弥留未走的死魂,结果却是一无所获,风尘见状乃断定道:“人死后三日魂飞,七日后方才魄散,而此人死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竟三魂七魄都没了,定是妖怪杀死他后收走了魂魄。”
“未必。”
“嗯?”
众人纳闷间,只见少年捏起乞丐的右小腿展示给他们:“你们看,这里有条划痕。”
汤县令也围了过来,瞧见乞丐皮干肉瘪的腿肉上有一条深深的划痕,直入骨头,他捏着羊须理所当然道:“这想必也是那妖物所为。”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凤吾凝神思索,又再次查看了尸体,除了左小腿上的肉被全剐掉了以及右小腿上的这道划痕外,其余只有些磨擦所致的皮肉伤,很多还是旧的,不解道:“为何那妖怪把这人一只腿上的肉全剐掉,而另一只上只划上一刀?”
李头跟着他的思路揣测道:“你的意思是说,乞丐在妖怪要剐掉他另一只腿上的肉时逃掉了?”
“不太可能。”风尘神情笃定,妖怪用的锁链都注入了妖力,区区一个不会任何法术的乞丐是不可能挣开的。
“除非其间那妖怪受到了什么干扰,妖力全失。”凤吾捏着自己的下巴,想来想去,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说的通。
风尘怔住了,也陷入了沉思。其余两个闭口不再说话。他们想像着,这个乞丐仅凭着对妹妹的放心不下,在生死关头忍着骨肉分离的剧痛从妖怪手上侥幸得脱,但命运弄人,结果还是死在了冰冷的巷口。不过如此说来,他的魂魄并不是被剜他肉的妖怪夺去,而是另有所失。
唯有凤吾想到了另一层,这人的魂魄要么是死后被游走的噬魂虫给吸食了去,要么就是“谁”为了掩饰其死因而收走了他的死魂,这个“谁”可能是妖怪,也可能是妖怪的帮凶。少年的直觉偏向于后一种推测。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称是找汤县令有事,汤县令遂告了声“失陪”出去了,透过半掩的门缝,能看出来找的人是家丁打扮,汤县令正捏着羊须一脸匪夷所思地听来人讲话,讲的什么声音压得极低着实听不清晰。
那人禀告完事便走了,汤县令推门而入,歉疚道:“二位实在抱歉,本县家里有些事情不得不先回去趟。”
又吩咐李头道:“李头,你就在这里好好照应二位道长。”
汤县令走后不久,风尘也以不放心老师父要回去看一下为由暂时先离开。他向来是不爱揽事的主,有人上门找来才会出面,却是极不乐意的,如今有人殷勤帮忙,便乐得自在。
他告了辞就走,推开停尸房的一瞬间,白光从他肩头刺了进来,脖子上黑色衣领内钻出了一块黑红色的印迹,凤吾正巧看到,心下疑惑想要开口去问,却又觉得这是道长的私事他也不好过问,于是作罢了。
尸体上已经再找不出什么线索了,凤吾便干脆让李头锁了停尸房带着他去发现尸体的那个巷口去看看。
“这也忒惨了,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你还真以为剐了那叫花子肉的是人啊,傻!我看啊,定是莲花渡里的那个骷髅妖怪所为!”
“骨……骨妖?!”
街边的茶铺前,支着个棚子,下面坐着几个闲人在叨叨这件案子。凤吾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李头跟着停住了。
这些人说的起劲没发现他俩,其中一人一手撑在桌面上,整个人身子前倾,低声道:“你们想啊,为什么要剐掉那叫花子的肉?骨妖啊,身上没丁点儿皮肉,自然想剥了人皮套在它那副骨头架子上啊!”
“我也听说过,骨妖只要套上了人皮啊,就算是法力高深的那些个道长仙人也发现不了!”另一人应和着。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只一人反驳道:“照这么说,那妖怪当把那叫花子的皮整个儿扒下来才是啊!”
开头说的最涨劲的那人吞吐道:“可能是那骨妖只要左小腿的肉?”显然很没说服力,其余人都不信地“嘁”了他一句。
“李叔,请问下你知不知道莲花渡的那个骨妖?知道多少?”见那几人转移了话题瓜田李下起来,凤吾便走开了,想到他们说到自己来时在莲花渡见过的骨妖,便向李头问道。
李头快步跟了上来:“小道长你问那骨妖啊,具体它哪儿来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它道行高,连风尘道长都拿它没办法。”
凤吾又问:“不知哪儿来的?也就是说以前莲花渡头并没有骨妖的咯?”
“大概是两年前吧,它穿着个脏老头的皮在街道上晃悠,突然那皮就掉下来了,吓得过往的人四处逃窜,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李头回忆着当时的景象,啧啧道:“我带着几个小衙役赶到时,风尘道长和那厮正大打出手,啧,一个光秃秃的骨架挥着利爪不停地向道长撕过去,啧啧。”
“那之后呢?道长没有制服那骨妖?”
“之后他们俩打着打着就飞走了,我也不知道后来谁打赢了谁打输了,只是那一战之后,骨妖逃到了莲花渡那里,风尘道长就告诫大家不要靠近莲花渡,想来他也是拿那厮没法子了。”
“这么厉害?就没再找别的仙门?”璇玑门的几位长老道行不浅,若他们出手应可以降服骨妖的。
可是这也是最令凤吾不解的事,骨妖在附近肆虐,璇玑门怎么会放任不管?
“找了也没用,之前莲花渡那头也来了仙长,又是敲锣又是念咒,鼓捣了半天,和汤二公子交待了几句后就走了。”敲锣?定是随己师叔了。凤吾跟着李头转入了一个巷子,周围的光线暗了几分,他们继续往里头深入。
凤吾敏锐道:“汤二公子?”
李头:“就是汤县令家的二公子,小道长你过莲花渡的时候必定见过他吧,就是撑船的那个。”
什么!莲花渡撑船的那个怪人是乾溪县令的二公子?凤吾嘴角抽搐了下,不敢相信,那撑船的看上去和汤县令简直一般大啊!不过他们都是长壮身材,应该是兄弟才对啊!
意料到凤吾会讶异,李头接着说:“其实要不是都熟人我也不敢相信那人是汤二公子,二十多岁的青年,平时逢人就打招呼,挺乐活的一人突然间变成了那样,过一年老十岁,啧啧。”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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