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

骄阳似火的大中午，幼儿园门口里外三层围了满满一圈家长，个个伸长脖子往幼儿园里边看。　　　　今天是大军的儿子晖晖头一天上幼儿园，校方为保证孩子能更好的适应幼儿园生活，头一礼拜都是只上半天，中午接回家，一周后才上全天。　　　　这所幼儿园唐匀来考察过好几次，是公立的幼儿园。老师都是师范本科毕业，校长年年获评劳模标兵。唐匀说那些号称双语教育的私立幼儿园老师可不一定都这么正规。　　　　校舍前后三排大平房，唐匀说这样孩子不用上下楼，不会有踩踏事故。　　　　学校还有自己专门的食堂，按照专业营养师设计的搭配来制作饭菜，一天三餐，除了午餐，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各一顿加餐。唐匀还说，这样既方便省心，还比那些订餐的幼儿园更安全。　　　　早上是唐匀来送的孩子，特意好好打扮晖晖一番。蓝色海魂衫配白色小短裤，黑色包头皮凉鞋，再加一顶海军条纹包头帽，就是晖晖最爱的军人打扮。　　　　出门前，军人晖一边严肃地敬着礼，一边大声说:“保证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　　　　任务嘛，任务就是今天上午保证不哭，不尿裤子。　　　　大军个子高，在最外头一排也能清楚看到园里的情况。　　　　小班一共两个班，隔着小操场在校舍最前排，窗明几净，一目了然。　　　　这会里头哭声震天，32个小祖宗们正在进行嗓子耐力大比拼。原本标配的两个老师加一个保育员都不够使，足足有五个老师在里头哄着孩子。　　　　“我那孙女一直不愿意来幼儿园，今早还好一个哄，说好回家买芭比大礼包，她才肯来。估计这会肯定在里头哭。”站在大军旁边几个老太太，互相都认识，凑在一起吐槽自家孩子。　　　　大军心想，我家晖晖就不一样，唐匀之前给他看过好几个月的巧虎动画片，晖晖可喜欢幼儿园。　　　　“我家那个到现在还不会自己上厕所，也不知道这里的老师会不会管。我妹妹家的孩子，在幼儿园尿裤子老师也不管，就那么湿漉漉的回家。”另一个老太太一说完，大家脸上都露出同样担心的表情。　　　　大军又想，我家晖晖还真不用担心这个，唐匀早就鼓动他一起锻炼晖晖，轮番教孩子上厕所，还有简单的穿衣穿鞋，特别是夏天的衣服，晖晖都能自理。　　　　想到这，大军别提心里多得意，恨不得跟每个家长说说，我儿子就是这么牛X。　　　　终于到放学时间，幼儿园打开大门，让家长进园里接孩子。　　　　大军凑近小二班的窗户找晖晖在哪里，一看，第一排左数第三个哭得脸红脖子粗的，不正是号称保证完成任务的军人晖吗？　　　　大军看儿子哭得那样，又想笑又心疼。　　　　“您是唐晖的爸爸吗？”老师把小家伙领出来，要看大军的家长证。　　　　大军赶忙拿出证来，给老师确认:“老师，孩子怎么都哭成这样？”　　　　唐晖看见爸爸来了，哭唧唧地伸手要爸爸抱。　　　　老师笑眯眯把证还给大军说道:“唐晖跟那些不适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不一样，前两节课都没哭，表现得可棒了。”　　　　大军抱起晖晖，掏出唐匀准备好给宝贝儿子擦汗的软手帕，给孩子擦眼泪。　　　　“就是第三节课，跟小朋友一起看钢琴，有个小朋友不小心把钢琴盖给合上了，夹到唐晖的手，他才哭的。真是不好意思啊唐晖爸爸，我们仔细观察过，孩子没有伤，您放心。”　　　　大军下意识看向晖晖的手，果然右手有个红印子，伸手捏捏，软乎乎的全是肉。晖晖见爸爸捏自己手，哭得更起劲，可惜眼泪储备已经用完，干打雷不下雨。　　　　大军跟老师笑笑，说道:“孩子小，好奇心重，没事的，我们这就回啦！唐晖跟老师说拜拜！”　　　　唐晖打雷打得没了精神，挥挥小手，算是跟老师道别。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悄悄爬过半边天，闪电以不及迅雷掩耳盗铃之势划过天际，几声闷雷接踵而至，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车上常年备着伞，唐匀早上还提醒过他，今天有雷阵雨，可刚才那大太阳明晃晃的，加上急着看儿子，大军把这茬忘个干干净净。　　　　车停在幼儿园旁边的公共停车场，有一段距离，硬跑过去势必就淋着孩子。大多数没带伞的人，都选择在幼儿园的自行车棚下躲一躲，反正是雷阵雨，一会就能停。　　　　大军也带晖晖进了车棚，来接孩子的都是大爷大妈还有几个年轻妈妈，大军自觉地站在最边上。刚站稳，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个小女孩也跑进来，险些撞上大军和晖晖。　　　　“哎呀，对不起，这雨太急了。”年轻男人头发都打湿了，孩子被他抱在怀里倒没怎么淋着。　　　　“没事，你往里来点，里面淋不着。”大军客气地挪着脚步，让出一部分有限的空间。　　　　“谢谢，谢。。。军哥！”年轻人一脸惊喜。　　　　这人很面熟，但我就是不记得是谁，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大军生活里的家常便饭，他早就处变不惊。露出标准的微笑:“你是。。。”　　　　“我是彭超啊！彭律师是我爸！你前年过年来我家拜年，咱们见过的！小彭，彭超。”　　　　“啊！是是是，你爸爸身体挺好的？我这几年忙孩子，都没顾上看看你爸。”　　　　“还那样呗。”彭超看着大军怀里抱着的小孩，心里一片酸楚，虽然老早就知道军哥结了婚，有了小孩，但还是心里难受，那个死女人真是太幸福了。“军哥这是你儿子？”　　　　“啊！是啊！晖晖快叫叔叔好！”大军一提起儿子，脸上褶子都笑出来，看到对方也抱着孩子:“这是你女儿？前年见你还没结婚呢，这么快！”　　　　彭超差点把外甥撂地上:“不不不，这是我姐家的老二，我还单身呢，军哥。”　　　　“哦！”　　　　“军哥，你儿子真帅，就是不太像你啊！哈哈！是不是像嫂子？”那女人是不是给你戴绿帽子了？军哥，回头是岸啊！　　　　“嘿嘿，他们都说跟你嫂子一个样。”大军最喜欢别人夸唐匀，他家唐匀天下第一。　　　　“小彭，你爸还一直操心你结婚的事，有合适的就赶紧结了，老人也安心。”结婚最最好，有媳妇的人像块宝。　　　　彭超突然觉得这次相遇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妙。　　　　雨停，车棚里的人纷纷走出来，大军也抱着孩子打算回家。彭超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怀里的高冷外甥女先甜甜地开口道:“唐晖，拜拜！”原来她跟唐晖是同班同学。　　　　唐晖已经在爸爸怀里睡熟，大军客气地跟彭超道别。　　　　唐？！彭超一时目瞪口呆，军哥不是姓李吗？这孩子难道跟那女人姓？　　　　小外甥女见舅舅发着呆，伸手拍拍他的脸:“人都走啦！花痴！”　　　　“嗷！我还没说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