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过饭,去马厩挑了两匹骏马,便驾驭着出了城,并排走在龙首原的小路上。    伽罗全程面无表情,只是兀自驭着骏马,对夫婿爱答不理的。    杨坚心知她并不愿出来,可难得今日是她生辰,他亦向宫伯请了假特意陪她,不想浪费半天的光阴。    这时,恰巧空中有几只麻雀飞过,杨坚灵机一动,笑着说:“夫人,不如咱们来比试箭术,如何?”    伽罗一听这话,立即来了兴致:“郎君,你确定要和我比试箭术?我的箭术可是吾家最好的,兄长们都及不上我。”    杨坚瞧她俨然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可独孤信出事那晚她是如此的狼狈不堪,这样巨大的反差由不得他不多想。    杨坚大胆说出心中所想:“夫人,别告诉我你只会骑射?”    伽罗眨眨眼,心虚地说道:“我阿耶说了,女儿家不必掌握诸多武艺,只需学会防身便可。你也看到了,我当时果断学了箭术。”    杨坚难以理解的看着她:“你难道不知道箭术只能远距离进攻?若是敌人离得太近,你根本没法防御!”    伽罗撇撇嘴,极不情愿承认:“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杨坚含笑注视着她,见她别扭的承认失误,那模样倒是极为可人。    他笑眯眯道:“夫人,以后我教你功夫,如何?”    这样,他便有更多的机会和她独处,不用整日坐在书案前无趣的陪她看书。    想起练箭时的辛劳,伽罗果断拒绝:“那倒不必,我的功夫够自保就行了。”    杨坚恢复严峻的表情:“可那晚如果不是我,后果不堪设想。”    “我那晚是走神了,算不得数。”伽罗极力辩驳,气愤无比地说,“你究竟敢不敢和我比试箭术?”    杨坚轻笑道:“有何不敢?”    比赛以十支箭为准,杨坚一发号口令,二人便开始纵马驰骋,一路必定惊起一群飞禽走兽,随后弯弓射击,谁射中的多就算赢。    杨坚一发必中,伽罗也好不示弱,二人狠踢马肚,你一箭我一箭,大有一拼到底的趋势。    伽罗纵马来到密林深处,她抬眼望天,一只灰雁正巧从头顶飞过。她将唯一的一支箭装好,拉满弓弦,对准目标,只听“嗖”的一声,灰雁应声坠地。    伽罗跳下马背,顺着大致方向一路寻找,她看见那只灰雁恰好落在一片荆棘丛中,羽毛上沾满了鲜血,她想它一定很疼,伸出纤手朝荆棘丛捞去。    “啊……”荆棘刺扎伤了她的手心,伽罗惊讶的发现,这只灰雁好像不只她一人惦记着。    “夫人,你受伤了?”    杨坚心疼极了,方才若不是他抢猎物,她也不会被荆棘划伤。    伽罗急忙掏出手帕包扎伤口,同时意外的发现这只灰雁身上居然连中两箭,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只灰雁是我射中的”,伽罗耍起了小聪明,纤手朝灰雁躯身一指,“你看,我射中的是脖子,你射中的翅膀,脖子比翅膀难射中,所以我比你技高一筹,是不是?”    “好像是这么回事。”杨坚抱着灰雁,傻傻的点头。    伽罗见他傻笑,反而心绪难平:“你输了。”    杨坚温情脉脉看着她,继而微笑着说:“在夫人面前,我从来没有赢过。”    伽罗慌忙转过脸去,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目光。    这时,空中传来雁儿哀鸣的声音。    二人抬头望去,却见一只大雁在空中来回盘旋,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杨坚怀里的猎物。    伽罗看了半天,幽幽感慨道:“都说鸿雁是世间忠贞不渝之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咱们是不是不该射杀它?”    杨坚不忍看爱妻自责,忙说:“夫人,不如你我将它就地安葬,如何?或许,它见它安好了,便能放心离去。”    伽罗赞同的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大树底下,杨坚掏出匕首在树下挖坑。    伽罗则找了块菱角分明的木头和尖锐的石子,并用匕首尽量将木头的一面削平整。    杨坚认真将坑挖好,见爱妻正挥舞石子写字,他好奇的将脸凑了过去:“夫人,你写的什么?”    只见那木头上赫然写着:“周故忠贞公灰氏智禽之墓”。    杨坚见她不仅立了墓碑,居然还给它起了“谥号”,他含笑问道:“你要不要再顺道写个墓志铭?”    伽罗摇了摇头:“那倒不用。”    杨坚接过她手里的木头和石子,替她将面上的字体加深,不解问道:“夫人,你为何叫它灰氏?”    伽罗天真地问答:“因为它的羽毛是灰色的啊。”    杨坚静静凝视她,笑而不语。    随后,他用树叶将大雁裹住,并将它小心翼翼埋到坑里,在旁边立了墓碑。    忙完这些事,两个人都累坏了,背靠背坐在草地上小憩。    伽罗仰望天空,欣喜若狂:“郎君,你看,它真的不见了。”    杨坚扭头看着娇妻绝美的侧颜,宽慰说:“它见伴侣有了好的归处,自然放心上路了,所以你也无须自责。”    伽罗心情稍稍好转,她看了眼天色,方才意识到误了时辰:“遭了,这个时候城门怕是早关了。”    杨坚打眼瞧瞧周围,提议说:“我知道附近有个山洞,咱们不如先将就一晚,等明日一早再回城。”    伽罗无奈说道:“只能这样了。”    杨坚沿路把打的猎物尽数拾起装到布袋里,随后将布袋挂到马鞍上:“你牵着马,柴火我来捡,你离远些,上面刺头多,当心再扎伤了。”    伽罗疑惑问道:“你就不怕扎伤?”    杨坚边拾柴边说:“我皮糙,没事。”    伽罗牵着马跟在他身后,望着杨坚认真忙活的模样,一丝甜意涌上心头。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外形如他这般英武之人,竟也有如此心细的一面。    这时,淅淅沥沥的雨点自天而降,杨坚望着四围古树参天、寂寥空旷,当下更加郁闷:“夫人,咱们得快些走了。”    杨坚在洞内支起火堆,并搭好架子,手握匕首将猎物的五脏掏出、羽毛拔掉,用水囊里的水清洗干净,把它们一一插到削尖的木棍上,随后搭到架子上烘烤。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将深衣脱掉,凑到火堆前烘烤:“你也将衣裳脱了吧?”    伽罗用力摇了摇头,冰凉的湿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她冻得抱着小身子打冷颤。    杨坚知她定是害羞了,忙笑着说:“咱们既是夫妻,你迟早都是我的人,害什么羞?”    伽罗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她全身湿透难受得紧,索性将湿衣裳尽数褪去,只着心衣坐到了火堆前,那对白花花的玉臂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耀眼。    虽然旁边的风景很是诱人,可杨坚担心她着凉,忍不住轻咳一声:“那个你……你……能不能先将衣服穿好?”    伽罗不为所动,笑着说:“你方才不是叫我脱衣裳吗?怎么这会又要我穿了?那你究竟是要我脱还是穿?”    “我……”杨坚涨红了脸,吞吞吐吐说,“夫人一贯如此豪迈?”    伽罗眨着明亮的凤眸:“你是我的郎君,又不是别人,看了便看了。”    杨坚微微一笑:“你倒是心大,这般诱惑我,不怕出事吗?”    伽罗神色自若,说道:“咱们共处一室这些天,你一直中规中矩的,我相信你的自制力。”    杨坚目光如炬看着她:“我是个正常男人。”    初时,她见他神情忸怩故意逗他,可当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盯着她时,她竟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伽罗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极度厌恶这种娇羞的自然反应。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抢过他烘好的衣裳,又将自己的湿衣服丢给他:“烘干。”    “好。”    杨坚十分乖巧的回应,勤快的为爱妻烘着衣服。    伽罗穿上他的衣裳,双手挽起裙裾,低头弯腰查看着:“好像长了些。”    杨坚听到声音转头瞧去,只见她秀发如云、乌黑光鲜,深衣松松垮垮被她套在身上,领口处大肆敞开露出里头白嫩的肌肤,这副模样竟比方才更加迷人。    杨坚痴痴盯住面前的佳人,她每个动作都令他心施摇动,难以自持。    伽罗瞧他一副呆愣的模样,含笑问道:“我好看吗?”    杨坚急忙强装镇定,盯着火苗,说道:“好看!”    伽罗坐到他旁边,十分不悦:“敷衍!”    杨坚极其较真道:“我没有说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伽罗盯住火苗,语气低迷道:“可我从小到大,都被说丑的。”    杨坚不禁为她鸣不平:“谁说的?他眼睛瞎了吗?”    伽罗眼波流动,浅浅一笑:“这话是我阿耶说的,你是指他老人家眼瞎吗?”    杨坚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补救说:“外……外父的境界,果然非常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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