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门上学之前,我仍旧觉得前一晚的事不像真的。 然后我打开房门,看到爱德华和他那辆沃尔沃停在路边。 我冷静地把门关了回去。 “贝蒂?”贝拉匆匆越过我,伸手去开门,“别在门口发呆,我们要迟到了……爱德华?你来载贝蒂去学校?” 不不不!贝拉!你怎么能让你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妹妹和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吸血鬼在车里独处?! 那天晚些时候,班纳先生抱着一堆试卷走进教室,宣布这节课要随堂测试。我坐在最后一排,和爱德华同桌,从早上开始第五次怀疑这个吸血鬼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收买了贝拉。 倒不是说我特别讨厌和爱德华坐在一起,就只是…… 该死的你至少把试卷给我看一下啊! 爱德华在我左手边发出让人牙痒痒的轻笑,随后挪动一下胳膊,把挡住的答案露出来。 一刻钟后,我已经改变了自己最初的观点。 和爱德华坐同桌或许还挺好的? 他不用任何暗示就知道我抄到哪里,还能在班纳先生注意到我们之前若无其事地坐好。 就为了能继续享有这台人肉作弊器,我都愿意当他女友。 ——前言收回。 当你走进餐厅,发现食物全部按你的喜好摆放在桌子上,甚至因为你早晨突发奇想希望用蜂蜜芥末酱搭配薯条,结果餐厅里从不提供的酱料都凭空变了出来,这感觉……老实说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这太对不起用心准备的吸血鬼,于是我拼命把不合时宜的念头压了下去。 “你不能突然这么体贴,爱德华,这让我很不适应。” 爱德华在餐桌对面单手支着下巴,注视我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因为我在追求你啊。” “哇哦,真好。”我干巴巴地赞叹了一声,“你接下来该不会送我一朵花吧?” 他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拇指和食指蹭了一下,凭空拈出一支玫瑰:“确实有一朵。” ……作为一个读心者,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吗? 我本来紧张得都快心律不齐了,但看到爱德华一脸窘迫地举着花,心跳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放心吧。”我从他手里拿过那朵玫瑰,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论你求爱的手段多么老套,我都会坚持爱你到今年的期末考结束为止。” 我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喷笑。 卡伦家的吸血鬼们坐在他们的固定位置上,所有人都乐不可支。 爱德华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很关心我的恋情,你知道,我是家里唯一没找到伴侣的人。” 他的话并没能完全缓解我在他家人面前的紧张,相反的,我注意到贾斯帕没有出现,这让我想起另一件事:“我的气味会让你们觉得不舒服吗?” “贾斯帕不久前才开始素食,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嗳,我说认真的,我可以去花园里吃午餐,那里有几张长凳——别那么看着我,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正如同你不能在对香烟过敏的人面前抽烟,这是基本礼节。 “好吧,这很体贴。”爱德华说,他夸张地耸起肩膀,“但我还是建议你留下来,毕竟他们都等着看我怎么在你这里出丑,相比之下,一点饥渴都可以忍受了。” 我恋爱谈得少,你别骗我。 一场正式的恋爱谈起来都需要被其他人围观吗? “别紧张,我的家人很喜欢你。” “我才没……”我下意识反驳,又在爱德华促狭的目光里自动消音,恨不得把自己砸进面前的餐盘,“我真怀念你看不到我脑子的日子。” 坐在桌子对面的英俊吸血鬼低声笑起来,低沉的笑声沉甸甸地坠入我的胸口,生出一股温暖而酸涩的冲动,在意识到之前,我已经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肯定有哪里不对,我泡过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次都不像这次一样让人手足无措。 他甚至都没吻我呢,我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一只苍白的手越过桌子,冰凉的拇指按在我的唇角。爱德华盯着我的眼睛,慢动作一样伸出舌头,舔掉指腹上那一点酱料。 “好啦。”他得意洋洋地冲我眨眼,“现在你有理由脸红心跳了。” 如果不是我这么喜欢芥末酱,肯定要把酱料碗扣在他脸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爱德华都尽可能和我呆在一起。不过除了翘掉他自己所有的课程,适应我的课程表之外,他事实上什么都没干——问题也就在于他其实什么都没干。 这感觉真是奇怪极了:我们明明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加上爱慕者与被追求者的名头后,却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手忙脚乱。 不,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没表现得这么差劲过。 我差不多整个下午都在走神,借着课本、衣袖以及各种其他东西的遮掩窥视我的同桌,差点没能设法应付杰斐逊先生的提问。 爱德华则显得心情很好,不仅数次提醒我正确答案,放学时还主动提出送我回家。 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他。贝拉和她的雪佛兰一放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可能就为了和爱德华作对,专门请其他学生载上我。 ——而且爱德华有玫瑰枪炮的全套珍藏版专辑。 “嘿,爱德华,”走进查理家的院子前我开口叫住他,扭捏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清清嗓子,“你现在不应该和我吻别吗?” “耐心点,贝蒂,我在追求你,这才是第一天呢。” 一天很快吗? 要是按我从前约会男孩的步调,现在都能滚上床了。 爱德华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瞪着我:“老天爷啊,你就不能别想那些事吗?” “有本事你倒是别偷看啊!”我叉着腰呛回去,努力让自己显得满不在乎,“那你还打算亲我吗?不要的话我就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爱德华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难以捉摸,显然和我一样想起我们那个糟糕透顶、一无是处的初吻。 但紧接着,他的气息不再平和,而是充满了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眼睛黑沉沉的,沾一下就能陷进去。 “闭上眼,贝蒂。”他用一种缎子般的声音哄诱道。 我本来还在庆幸不用和爱德华对视,但很快就发现这让我的处境更糟了。黑暗把感觉放大了无数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吸血鬼坚硬的手指隔着衣服搂住我的肩膀,寒冷的气息将我一寸寸包裹其中,两片嘴唇轻轻落在…… 额头?! 见鬼的我是你女儿吗? 我本来想嘲笑一下这个胆小鬼,但一睁开眼就和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睛撞了个正着,准备说的话顿时都飞了个精光。我结结巴巴地和他道别,头也不回地跳过篱笆冲进院子里。 直到躲进卧室,我仍旧能感觉到额头上濡湿的印记。 一定是我们恋爱的方式不对,谈恋爱不可能这么费劲。 当天晚些时候,我在床上陷入沉思,如果正常的爱情都是这样,全美的心脏病发病率至少要翻两番。 可惜在我两辈子的人生里,一直没有什么“正常的”爱情示范。 不对,或许有一个。 看到我从卡车上跳下来的时候,雅各布眼睛都直了。 “她?跟着我们?去约会?” 贝拉不满地瞪了她的小男友一眼:“别这么计较,雅戈,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很无聊,再说贝蒂还只是个孩子。” 雅各布举起双手在原地团团转,看起来就快崩溃了:“上帝作证,她比我还大两岁——不!贝拉,我绝不是在暗示你老了!” 我靠在雪佛兰车门上专心致志地啃一根甘草棒,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正常人的约会流程和我所知道的差不多,手拉手地压马路、去电影院看爱情片、买最大份的爆米花……恶,草莓味,谁都知道爆米花只能吃黄油和海盐味! 我单独买了一小份黄油味的爆米花,坐到贝拉左手边的椅子上,趁着电影还没开始,把本子和笔都拿出来放好。 幸好我们今天坐在前排,屏幕的荧光足够我看清笔记了。 递纸巾和拥抱安抚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但真正热恋中的情侣会以五到七分钟一次的频率对视,这倒是蛮新鲜;还有耳语和各种小动作,在整场电影期间频繁地碰触对方。 至于亲吻的部分……至少从表面上看,爱和不爱接起吻来都是一个样。 雅各布的嘴唇还和我姐姐贴在一起,他越过贝拉的肩膀看到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别理我。”我把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冷静地看向大屏幕,“我在抄这部电影的台词,下节课有篇电影鉴赏要交。” 令人遗憾的是,直到电影结束,他们都没有再亲到一起。 电影散场后,我在走廊里等贝拉,忽然听到有人叫我,闻声转头,正看到雅各布气势汹汹地从影院门口向我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找我打架,还格外庆幸自己今天没穿最喜欢的那套衣服,可书包都扔在脚底下了,手上却被粗鲁地塞进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邀请函?”我看着那张做工粗糙的邀请卡,眉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 “下个月是我的生日,在保留地有个小聚会,贝拉希望你能来。”雅各布停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天哪,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总之山姆同意了,邀请我也给你了,来不来是你的事。” 如何给雅各布准备礼物让我犯了难。虽然我大概有个方向,但需要一点关于他那台机车配件型号的详细信息,而贝拉对此一窍不通。 生活就是如此令人扼腕,作为我的姐姐,贝拉竟然连气缸和引擎都分不清。 爱德华到来的时候,我正自暴自弃地决定买一个新头盔,就算雅各布不用,贝拉总能用得上。 那辆银色跑车停在院子外面的马路上,车主人悠闲地倚靠着车门,见我走到窗边,便打手势示意我到楼下去。 我借口自己要去仓库里保养机车,越过沙发上看球赛的查理,匆匆跑出了门。 “周末过得怎么样?”爱德华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他眯起眼,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你今天和贝拉那头小狼崽在一起?” “我搭贝拉的车去了一趟天使港,她和雅各布有个约会。”我点点头,一边分心注意着客厅正对马路的那扇窗。现在查理的全部心思都被棒球联赛直播吸引着,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起来倒水或者活动手脚。 贝拉和雅各布这对能让查理勉强点头,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功于雅各布是比利的儿子。至于我这个?但凡查理没拿着枪出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怎么了?”我打量面前的吸血鬼,后者反胃的表情让人很难无视他,“看起来像吃坏了东西。” “狼人的气味。”爱德华揉揉鼻子,不爽地做了个鬼脸,“这会让我们感觉恶心,就像人类不能忍受把鼻子贴在腐肉上。” 我怀疑地看着他,抬起手嗅闻自己的袖口:“真有这么糟?” 吸血鬼和狼人之间有种近乎本能的厌恶,哪怕是爱德华也没办法完全避免这个;可雅各布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我总觉得爱德华在夸大其词。 “最近越来越糟。”他忍耐地说,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所以你要去拉普西?你和那群狼人之间的问题解决了?” 说真的,我非常喜欢爱德华,而他对我的感情只会比我更多,但这不意味着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不会激怒我,也不意味着我会好脾气地容忍他。 我炫耀地拿出邀请卡在他眼前晃晃:“那是贝拉男友的生日,我收到邀请了。” “你喜欢生日聚会?” “当然。”我瞥了他一眼,“只有你们这种人才不喜欢过生日。” 谁不喜欢生日聚会?聚会上有蛋糕、软饮料、皮纳塔、国王游戏,还有那些喷彩带的、傻不拉几的小礼炮。 “我也要过生日了。”爱德华闷闷地说。 “你的生日?活着的还是死后的?”我有点意外,没人告诉我这个。 “呃,死后的,我成为吸血鬼那天,就——就下个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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