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的现在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江音任课老师们的利益,这些老师们都是靠上私课赚钱,学

生们都跑到方镇那去了,他们可不反感?他们对院长也颇有说辞,总觉得院长和方镇是一伙的,

谁叫院长的女儿是方镇的老婆呢?方镇也不傻,他是吃过一次亏的人。出狱后有了经验,不但和

律师事务所的人搞好关系,据说还结交了一个在局里上班的哥们,拉着哥们一起投资。将来有什

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就算在他学校上课的学生没有考上江音,但是总能考上一所外地大学,毕

竟师资力量在那。王伦倒是淡定的很,看着他们狗咬狗。他压根不愁生源,找他上课的有一半得

学生,都是想要出国留学的。我手里也有一些学生,根本就没有考虑要上国内的音乐学院。他们

不但在我们这学习专业技能,还同时在我们这学习英语音乐专业术语。有几次他们学院邀请海外

的教授过来做学术交流,只要和竖琴专业有关,王伦就把我叫去当翻译,肥水不流外人田。就那

江音的竖琴老师,不会英语,只能坐在台下看着我在台上翻译,还看着我和国外的竖琴演奏家上

台合作过几次。当初她坏我的名声,侮辱我的专业。现在那些流言全都不攻而破,眼见为实,就

算我拿的是曼哈顿音乐学院本科文凭那有怎样?我从未停止过学习,也从未停止过练琴。研究生

该具备的条件,我都具备了。反而因为我拿的是本科文凭,台下的同学们都说,我弹得比他们本

院的研究生们还要好。江音好几位学生私底下联系我,找我上课。由于我和我们学院的领导没有

过多的交流,所以我的专业一直没有得到他们的重视。直到他们得知江音几次邀请我过去参加他

们的活动,领导们才通知我,让我也筹备筹备,请几位国外的演奏家们来我们学院办讲座,让同

学们见见世面。这群大师们在江音那活动结束后,我就顺手牵羊的,把他们请来江师大上大师

课。

黄媛从英国一所不知名的音乐学院拿到硕士文凭,回来后想进我们学校当老师,没成功。学

院近几年都没有招新老师,说是最起码五年内不会有招聘动向。为这事黄媛还来找过我,刚开始

这丫头明里暗里的说一些话,以为是我在背后动手脚,不让她进来。后来我把学校发生的一些事

情告诉她之后,她才理解,感叹自己的运气不好。她和我一样,也曾质疑过自己的专业水平。我

安慰她说,不是她没有能力,而是时间花的还不够。毕竟我俩都是跨专业,先前耽误了不少时

间,浪费的这些时间,在短期里是无法弥补的。既然拿到了英国硕士文凭,就要相信自己的水平

有研究生的级别。同时提醒她,找到工作之后,也不能放松,每天都要练琴,哪怕就只花十分

钟,活动手指。再后来她去了南京一所大学任教,我为她感到高兴,也替我自己松了一口气。这

丫头心态不好,她要是找不到工作,还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黄媛当了大学老师之后,才理解

了当大学老师的艰辛。她并没有为陈老师入狱这件事感到幸灾乐祸,她只是觉得,人在江湖,身

不由己。想必,刚进校的她,也面临拉帮结派,学生刁难,到底是随波逐流,还是独善其身这种

种难题吧。看着万晓音在朋友圈里发的小视频,孩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我再次感叹时间是过得

如此之快,瞬息万变。

“多少年没见了怎么没有把你们家的孩子带出来?”赵姬问我。

“你们难得来一趟江城,当然是陪你们啦。”赵姬和杨旭,孙乐乐和周尹狄,一同来江城看望我

们。

“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我们一同感叹着。吃完午饭,找了一家喝下午茶的地方,大伙们坐在庭院里继续闲

聊。从刚上大学那会儿聊起,一直聊到现在。

“你们是不知道,我去周伟红家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中国还有一些村庄,连水泥路都没有,

更别提公交车。我都不知道周伟红每次回家,拎着一个大箱子是怎么回去的。”赵姬说着。

“那你是怎么找到她家的?”

“问啊,问村民啊。一个小巴把我们扔在一个路口,然后我们就沿着一条土路走上去。七拐八

拐,到处问人,就找到她家了。砖房,里面乌漆嘛黑的,没有装修,家里地倒是水泥铺的。她妈

妈见我们来了,给我们吃瓜子,我们没吃。她一个人就在那边说边吃,穿着黑布鞋,瓜子壳就往

地上吐。感觉周伟红好像不是她生的似的,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别这么说,肯定还是很伤心的,就周伟红一个孩子。”杨旭回应着。

“她哪伤心呢?连周伟红葬在哪都不知道,一直重复着,这都是命啊命啊。”

孙乐乐说:“农村条件差,他们一生就生好几个,就算孩子死了,哭几次也就完事了,然后继续

生。”

赵姬说:“可是她只有周伟红这么一个孩子啊,我就是想不通,她跟我们聊着周伟红的事,还有

心情磕着瓜子,我都无语了。而且,你们是不知道,真的是土路,知道啥意思泥巴路啊!我们

平时生活在上海,见惯了高楼大厦,我出生在东莞,也是高楼大厦。我一直觉得中国很发达很发

达,直到我去了周伟红的家,我才知道,原来穷的地方是如此的穷。各位!你们能够想象的到

吗?”

“毕竟中国还只是发展中国家。”

“这不是重点,我说的重点是这贫富差距也太大了。有钱的往死里有钱,穷的往死里穷。我要不

是亲眼看见,别人这样跟我说,我都不会信的。毕竟你看上海,多发达啊。”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政治了?”杨旭在旁边嘲笑着。

“我就是把我看见的说出来怎么了?”

“呵呵,非要拖着我去周伟红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平时在宿舍里对周伟红好点,也就

不会在周伟红的妈带着周伟红离开上海后一直做噩梦了。你们是不知道,她又是烧香又是拜佛,

我从来都没有看见她如此虔诚过。那段时间,每晚抱着我睡,每晚都把我打醒,就跟中了邪似

的,我都快被她闹成精神衰弱了。”

“你说什么呢,死胖子!”

“哎,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叫我。”

“我就这样叫你怎么了?死胖子死胖子!”

“你个死肥婆!”眼看赵姬真要拿起桌上的橙汁泼向杨旭,孙乐乐赶紧拦了下来。杨旭接着

说:“你看,你看那边,看见没?你的心胸就和那条小路一样一样的窄!”

“我妈!”

“好了好了,幸好我没把小孩带来,场面有点过于血腥了。”我拦住赵姬,转换话题:“乐乐,

看来无锡生活还是不错的,挺养人的。”孙乐乐的脸也长圆润了。周尹狄博士毕业后,在上海求

职碰壁,孙乐乐一心想留在上海,为这事两人吵架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孙乐乐做出了妥协,跟着

周尹狄去了无锡。

“堂堂复旦计算机专业博士毕业,现在也就在一个无锡职业技术学院当老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啊。大专?人家研究生都能进去大专里当讲师,那他还花这么多年读博,也不知道图什

么?”

“有关系的直接留校好不,你看那个方莹,不就是留校,现在都升成系主任了。”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杨旭回复赵姬。

“我说我的话,你插什么嘴?”

“其实周尹狄在无锡的学校发展也挺好的,学校挺重用他的,今年不是还把他派到德国进行学术

交流吗?”

“学校是挺重视他的。”

“还有因着他博士的身份,学校向他承诺给他安家费,以及安排配偶的工作。你现在不也在学校

里干行政工作,干的挺好的嘛。他要留在上海,不见得有现在这么好的待遇。”

“可是上海这个城市好,无锡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小城市。”

“上海就算再大,你愿意一辈子都呆在琴行里,教别人弹钢琴吗?朝九晚五。现在你在无锡,白

天在学校里干一些轻松的活儿,周末你在家教教钢琴,赚赚外快。还有寒暑假,这生活难道还不

够好啊。”

“是啊,我就说她不知足,老惦记着上海。要不是学校把我派去德国,孙乐也没有机会去德国玩

几天,她还不满意。”周尹狄在一旁委屈巴巴的说。

“死胖子,你看看人家的老公,你再看看你,一事无成。”

“我怎么了我?”

“你怎么了你?两个博士坐在你面前,你不害臊吗?你赚过钱吗?”

“我怎么没赚钱?我在琴行代课我不累啊。”糟了,刚刚安慰完孙乐乐,没想到戳到了赵姬的痛

处,做人太难了。杨旭除了每个月靠收房租过日子,还在琴行里打工,赵姬现在在做微商。总

之,这两人的工作都不够稳定。幸好,杨旭是个拆二代,他们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太拮据,还是有

点小资本的。

“我记得你大学不长这样的,你不说你是王伦,我还真认不出你。”孙乐乐吐槽着。我笑了笑,

王伦也就是在我俩刚结婚的时候,瘦下来了。等我怀孕长胖,他也跟着一起长胖,我生完孩子,

减肥成功,他却减肥失败,又回到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死壮死壮的。头发也剃成了平头,说有了

孩子没那么多的时间打扮自己,平头方便。说是这样说,在穿搭方面他还是挺讲究的。王伦和覃

天宇在某些方面差不多,两人都喜欢名牌。不一样的是,王伦喜欢潮牌,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

把自己搞的吊儿郎当的。

“我这叫低调。”王伦摸了摸他的平头。

“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嫁出去。”王伦和孙乐乐两人对呛。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是彼此看不惯,

我是一点辙也没有。今天是他们在江城呆的最后一天,明天一大早就各回各家了,再见面也不知

道是何时。虽然现在交通便利,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想统一出空余时间,一起见上一

面,挺难的。在回来的路上,王伦一个劲的吐槽着孙乐乐,说她这么多年过去,尿性一点都没

变。这家伙今天还算是给面子,没有当场发作。孙乐乐说话老怼他,就让他抱怨抱怨吧。“我看

这赵姬的孩子,将来悬了。”

“什么意思?”

“你看他俩都没有一个正经职业,纯靠着收房租过日子,对自家孩子的教育也不上心。哪像我

们,现在就开始培养孩子的英语听说能力。”这人真是,说着说着,就又夸自个身上去了,他一

天不自夸他就皮痒痒。睡前,我俩靠坐在床上,王伦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人

际关系不好吗?”

“为什么?”

“因为她们嫉妒你。”我其实有这样的感觉。王伦见我认真了,继续说:“你知道她们为什么嫉

妒你吗?”

“为什么?”

他一边猥琐的笑着,一边说:“因为你嫁给我了。”我要吐了,搞了半天,他又在自夸。拿起身

后的靠枕,打向他。“干嘛?”

“你皮厚,把你的皮打薄一点。”王伦也抄起靠枕甩向我。“你打我?”

“我这是见你辛苦帮你按摩按摩。”我站起来拿着靠枕,疯狂的对他进行猛抽,他也不甘示弱的

站起来。

估计我俩打斗声太大,外婆开门走了进来,看着我俩因为打斗衣衫不整的样子说:“都几点了,

还让不让人睡?”

“他打我。”

“她先动的手。”

“她能有多大的力气?打你,活该!你俩不睡,就去陪孩子。”听到这句话,我俩都怂了。陪孩

子睡觉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根本就不可能让你有机会一觉睡到大天亮。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

饿了,一会儿做噩梦醒了,一会儿就仅仅只是睡醒了,然后让你讲故事,或者陪他玩。总之,中

途非要把你闹醒一两次陪他。

我说:“睡了睡了,不闹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赶去火车站与他们道别,临行时,孙乐乐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周伟红

去世这事,我还是挺受打击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注重健康。”

“那是当然。”

“常联系。”

“常联系。”

“玫玫,来,抱一个!”赵姬给了我一个大大地拥抱。目送他们离开,我却一点也不伤感,因为

我知道,还会有机会,让我们再次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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