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岙郴急忙去抱她。 他一个没结婚的大老爷们去抱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虽说他是医生,对于孩子的各种身体情况都能大体了解,但怎么护理一个婴儿,他却是门外汉,所以,这会儿他对于抱小彩夏,那是很不安的,不安的直接结果是,他抱起孩子后,出了一脑门的汗。 好在小彩夏也没太多要求,只要有人抱着,她就瞪着大眼睛看,看着看着,竟就对着罗岙郴咿咿呀呀的恍惚在说什么 罗岙郴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小天使……”此刻,他想不起别个词儿来形容怀中的小玩意了。 把羊奶热好又吹温了,喂小彩夏喝饱了,小娃儿这才嘟嘟着小嘴安静地睡着了。 罗岙郴把她放下,又去给春丽姐弟俩做了饭,他拿来白面就是想烙饼的,原本以为徐佛在家,那她指挥自己烙,这饼的成品应该是不错的,不曾想她不在家,那他就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家老娘烙饼的过程,他就动手了。 有句话说,眼是混蛋,手是好汉,这话用在这会儿的罗岙郴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他看着老娘跟徐佛烙饼挺简单的,烙出来的饼那也是一层一层的,喷香还好吃,但到了他这里饼烙完了,却跟嘴唇子一样厚实,层数倒是也有,就一层。 他把饼跟一钵子青菜汤端到炕桌上,春丽跟春哥儿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厚厚的烙饼。 春哥儿说,“姐,这是啥?” 春丽看了一会儿,再看罗岙郴那脸色就窘了,顿时善解人意地冲着弟弟说,“罗叔给咱做啥咱吃啥,妈不是说了,食不言寝不语吗?” “姐,那个……不言……不语是啥意思?”春哥儿歪着小脑袋,一脸懵。 “意思就是吃饭!”春丽说着,掰下一块饼递给春哥儿,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哦。”春哥儿不懂但肚子早饿了,这会儿手里那块饼吸引了他,白面饼又是拿油烙的,再厚那也好吃,他咬了一大口,咧嘴露出小白牙来,“罗叔,你做的饭好吃……” 罗岙郴尴笑,“好吃就多吃点!” 春丽也给他盛了一碗汤,“罗叔,您也吃……” “哎,好!”罗岙郴打心眼里感激这个春丽小姑娘,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没爹的孩子早懂事啊! 这会儿,把剩下的烙饼端出来摆在徐佛跟前,罗岙郴实在是不好意思去看徐佛的表情,一定是夸张的惊愕,这是啥? 他掉头去给徐佛盛汤,再转身回来,徐佛早就大口大口地嚼着饼,边吃边赞道,“罗岙郴,你什么时候学的厨艺啊,这饼太好吃了!” 罗岙郴当即就窘了,“你就别笑话我了,你看这玩意像饼吗?春哥儿都不知道这是啥?说实话,这个饼也的确是不太像样!”做了一锅不太像样的饼,还把人家徐佛家里剩下的小油罐子底儿的花生油都给糟践没了,他想想就汗颜,“花生油都……都使上了,明儿个,我拿点过来!” “不用,我去集上买一块肥肉来家炼炼油就成了。”徐佛笑着把一块饼吃完,汤也喝光了,放下筷子碗儿,她笑嘻嘻地看着罗岙郴,“还是回家好……”家里再有个殷勤的煮夫就更好了。当然,这话她没说,但她相信罗岙郴能猜出她的心思来。 果然罗岙郴笑,“成啊,只要你不嫌乎糟蹋东西,每次你出门去,我都来给你做饭!” “那我要是天天出门……”徐佛起了捉弄这小郎中的兴致。 “那我就天天来……” 这话完全是话赶话的,等罗岙郴回过神来,徐佛早就在那里笑个不停,“敢情你这是想借着做饭的机会赖在我家不走啊……” “我……”罗岙郴刚想说,是又怎样?但话没说完,忽然一拍脑门,“哎呀,你看看我这脑子竟把金枝给忘了!” “宋金枝?她怎么了?”徐佛正愉悦呢,却忽然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她有点扫兴。 “她跟我说,跟赵鹏祥还没结婚,老住在赵家不是个事儿,怕被人说闲话,所以今晚起她没结婚前都住我那里,我这都来了好一会子了,就忘记这茬儿了,想必把她锁在门外了!徐佛,我走啦,你下来关门,早些睡……”说话间,他就急挠挠地往外走。 徐佛楞了一下,想说,她宋金枝住在老赵家不好,住在你这个赤脚医生家里就好?赵鹏祥是个孤身的,那你也是光棍儿啊? 但话真说出来,那就是醋劲儿十足了。 她又不是太好意思,所以人跟到了门口,罗岙郴刚出门,她咣当就把门关上了,同时上插,这前后动作都是带着赌气成分的,咣当咣当的动静不小,外头罗岙郴停了下,敲敲门,“徐佛,我只当她是妹妹,不然也不会让你白日里去辛苦一天给她置办,你……就当她是你小姑子……”这话说完,徐佛面上一红,知道他心思单纯,非是那种贪婪的男人,自己这番捻酸吃醋的劲儿,也着实有点过了,是以,隔着门板跟他说,“我还忘了说了,你妹子的嫁妆我都给置办齐全了,一套当下穿的新衣裳,两铺两盖的被褥一对枕头,还有一个板箱加24条腿儿……” “那么多?”听得出来罗岙郴是吃惊的,“徐佛,你添钱了?” “没有。”徐佛想起自己搭上的十块钱,但还是否认了。 “我知道你一定搭钱了,我那点钱置办不了这些东西!徐佛,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会对你好……我回了,你早点歇着……”说完,外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响起远去的脚步声,徐佛在门内,背靠着门板,回想着前生今世跟这个男人来回的一幕幕画面,不由地就笑了,前一世未成的心愿,这一世,我一定要达成! 她的心愿就是做罗家的媳妇。 白天忙叨了一天,徐佛躺下就睡着了,这一睡就很沉,但似乎就睡了一会儿,屋后就响起敲窗子的声音了。 农家宅子一般前面带院子,屋子里头每个房间都有窗户,冬天窗子是紧闭的,但夏天窗子都是打开的,窗子都不大,因为家里没有个男人,所以后窗徐佛每天晚上都是关上的,即使再热的晚上,她也没开过后窗。 不为别个,就为那句,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不想招惹是非。 “是谁?”她被惊醒,一咕噜从炕上坐起来,声音惊愕地问。 “徐佛,是我!”后窗传来罗岙郴低低地声音。 “罗岙郴?你……”徐佛想,还是先开门,让他进来吧,大晚上他一个单身男人在小寡妇屋后敲后窗,这事儿传扬出去,大概得有三百六十五种版本的故事好说,每一种故事大概内容都是他俩深更半夜的干柴烈火忍不住了,这才敲后窗幽、会! 门开了,罗岙郴急急地进来。 “徐佛,你……你去我家睡吧,我在这里帮你看孩子……”罗岙郴神情有些异样,衣裳穿得也不是太对劲儿,外衫扣子都系错了,弄得衣襟一个长一个短,徐佛顺着衣襟往下看,然后就看到他竟是拉几着鞋子来的,平常的罗岙郴医生在穿衣打扮上不是很讲究,但最起码也都是出门整整齐齐的,如这种颇有些狼狈的样子,实在是不符! “你没事吧?” 这话问出,徐佛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禁冷笑,“看样子,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可把你当情郎的,咋,春、宵一刻你不乐意啊?” 很明显,一定是宋金枝想要跟这位来个一、夜、春风好,这位呢,傻咧咧的不同意,狼狈而逃。 “徐佛,你去吧,总归她再有几日也就跟赵鹏祥结婚了。”罗岙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事实却如徐佛料定的那样,他面上多少有些尴尬,别过头去,避开了徐佛的注视。 “今儿个我是可以过去睡,但明儿个,后儿个呢?罗大夫,你以为女人结婚了就可以一门心思的恪守妇道,安安静静过日子吗?是妖精的,临死前一天也是妖精,那心思是不死的,你就这样跟她糊里糊涂的暧、昧下去,估计到最后害了的不单单是你们两个!”徐佛说完,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外头凉,你披着这个……”罗岙郴快赶一步,把挂在炕边的徐佛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四目相对,他眼神定定,“我已经跟她说了,只当她是妹妹,说过几次了,她执意如此,我也没法子,但我有我的底线跟原则!” “其实法子也不是没有……”徐佛看着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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