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璎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回过头看向他。    焦夙卿双眸阴森晦暗,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救人吗?那就留下来,和我待在一起,不然我就杀光他们……”    沉璎似乎并没有被他威慑,神色平静地问:“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焦夙卿流露出几分被看穿的不自然,但还是语气冷硬。    “当然不需要我亲自动手,这个郡县的卫尉和守卫全都听我的号令,只要我下令杀光所有感染疫病的人,到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分得清哪些人是被感染的,哪些又没有,还不是我指到哪他们就杀到哪?”    沉璎摇头:“不,你不会。”    焦夙卿抿唇。    沉璎:“你舍得我的这么多血都白流吗?”    焦夙卿情不自禁地把目光从她的眼睛转移到她的手臂,那里裹着两圈厚厚的纱布,其中一圈是她刚刚自己包扎的,手法不是很好,隐隐渗出几分浅浅的血色。    没等他再说话,沉璎已经从他眼中看出了的答案,就是他不会。    一句轻描淡写的“走了”,就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说罢,沉璎就再次转身走了,这次真的没有回头。    焦夙卿冷峻的双眸仍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即便那里已经空了。    他还是没能留住她。    焦夙卿一口牙咬得越来越紧,眉头也糅杂成一团高高蹙起。    下次见到她,他一定要把她结结实实地绑起来,绳子不行,那就镣铐,镣铐不行,那就再接上铁链,接上铁链也不行的话……    就在他的府上为她定制一个巨大的笼子吧。    ……    这边沉璎已经飞快地牵着马出了郡守府。    也是昨晚焦夙卿对自己的绑法过于自信,才没有吩咐任何守卫拦截她,于是她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城门口,设置了关卡的守城卫和大夫拦下她仔细查探一番,确定她没有被感染疫病后,才放她出城。    沉璎重新骑上马,赶了两日一夜的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她刚进城,还没来得及打听她要找的人在哪,就听见器灵忽然大呼小叫起来。    “奇怪了!这都已经过了任务关键点二十四个时辰了,反派也没有屠城,按道理来说任务应该完成了啊,怎么还没有脱离这个世界?”    沉璎勾唇,似乎胸有成竹。    器灵迟疑,查看它那里的数据:“……好像是因为反派仍具有很高的黑化值,存在黑化可能性,所以并不能算完成任务。”这种情况它好像很少遇见……    “我还没在这个世界玩够呢,当然不能说走就走。”沉璎道。    她还没将所谓的集世界气运于一身的大气运者按在地上摩擦呢。    沉璎一路打听着摸进城去,得知焦仲钦也是暂居在郡守府里。    她来到郡守府的门口,自称自己是靖阳王妃,还拿出了自己的侯牌,那管门的却是个死脑经,死活不肯放她直接进去,一定要他先进去向靖阳王请示一下才行。    沉璎只好摆摆手:“你快去快回。”    那管门的应了一声,用力一推,把沉重的大门关上,关得严严实实,沉璎站在外面都听见了他把门闩栓上的声音,不由心里嘀咕。    看个门竟然还这么严格,多半是焦仲钦特意交代过些什么。    沉璎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等待,突然眼尖地发现角落有一只四脚蛇正静静地趴在墙壁上,一动也不动。    此处干旱已久,百姓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惨遭瘟疫的浩劫,整个城都是死气沉沉的。    而这只四脚蛇看起来却十分反常,背脊上皮肤的色泽鲜艳,看起来很是肥硕,连尾巴都比寻常的四脚蛇要更为粗壮几分。    沉璎想到了什么,露出玩味的神色,缓缓地向它靠近过去,一个手刀干净利落地飞快劈在它的后颈。    四脚蛇僵直着身体,从墙壁上掉了下来,四脚朝天地瘫在地上,露出灰白的腹部,也不知是死是活。    沉璎拎着四脚蛇的尾巴将它捡起来,又掏出一块手帕把它团团包裹住,才藏进了袖子里。    她低笑:“正愁找不到血,你就送上门来了。”    正好,此时门内响起了声音,是那人请示完回来了。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沉璎,迎着她进去,但是并没有把她领去见焦仲钦,而是只把她领到了一个偏厅。    “王妃请在此稍等片刻,靖阳王一会儿就来。”    沉璎点头:“行,你退下吧。”    那人一走,沉璎将屋子环顾一周,瞧见里面的桌上整齐摆放着几个倒扣的杯具。    她走过去,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四脚蛇,和她出门后就从不离身的匕首,熟稔地划破四脚蛇灰白的腹部,将血都挤进了杯子里。    然而这个四脚蛇看起来挺肥的,实际上也就那么点大,血量实在不多,满打满算也就半杯。    沉璎处理好四脚蛇的尸体,坐在桌旁静静等待着,耐心极好地转着手里的杯子,看着里面正在打转的红得发黑的血液。    不多时,屋内被打开了,焦仲钦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皱了皱眉态度不善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沉璎在问路的时候明明听说他已经病得下不了榻了,现在看他却是气色好得很,眉眼精神两颊红润。    看来聂一雯已经到了,估计也已经对焦仲钦交根交底了。    怪不得看门人管得很是严格,迎她进来的时候神色也有点古怪,短短几日就有两位姿色皆是上乘的女眷风尘仆仆地寻到如此偏远又多灾的地方来,他估计想着靖阳王好艳福吧。    沉璎垂着眼:“我……我听说,你这里疫病闹得严重,就想过来帮你。”    焦仲钦闻言嗤笑一声,竟然是跟他的阿雯一样的说辞,只是阿雯有真的灵药,顷刻便治好了本已病入膏肓的他,她又能帮什么忙呢?在城里跑前跑后端茶送药吗?呵。    “你手里拿着什么?”焦仲钦见她一直紧紧捧着手里的茶杯,蹙眉问道。    沉璎微微向他递过去几分:“是能治好你的疫病的灵药,你快喝了吧。”    焦仲钦挑了挑眉,她也有灵药?    他面带质疑地接过杯子,一看杯子里的液体,颜色腥红,似乎还有一点点粘稠,稍稍凑近一闻,入鼻即是一股浓重的腥味。    这跟他的阿雯给他的带着清冽气息的灵药完全不同!    焦仲钦黑了脸:“这是……血?”    沉璎点头:“对,是我的血。”    焦仲钦顿时怒了,将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杯子哗啦碎了一地,里面的血液也都飞溅开来。    “你发什么疯!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来耍我吗?”    焦仲钦又是气恼又是无语,一脸地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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