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一楼是个大厅,至少第一眼看过去是这样。  姬儿走了进去,第一眼看到大厅中间有张圆桌,周围已零零散散坐了五个人。听到大门打开传来的动静后,他们中的四个都转头看了过来,神情和反应各不相同。    姬儿能感觉到精神力的解封,精神游丝在周围绕了一圈,感官是真实的。  所以这些人,是和她一样的参与者?    几个人的年龄看起来都处于同一个区间,十几岁到三十岁的模样,没有太小或者太老,都是体表状态最为活跃的阶段。从左往右数过去,最左边是个杀马特发型穿飞行服的少年,看起来甚至比姬儿还稚气;然后是个二三十岁模样的女人,朝大门瞥了一眼后收回了视线;接下来是坐在姬儿对面并排位置上的一对男女,依偎在一起正在说什么;最后是个似乎撑着胳膊在睡觉的人,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一头披散的黑色长发。    虽然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只有一点是相似的——没有人表现出友好或者轻松的态度,基本都是带着试探的漠然,甚至有些警惕。  意识到这一点的姬儿没有说什么,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挑了个比较近的、和谁都没有相邻的位置坐下。    坐下后她默默数了数,整张桌子一共有十八个座位,是现在总人数的三倍。看这里的情况,要么她接下来会面对十八个同僚,要么人数会更少一些。  介于此时距离“截止时间”只剩一个多小时,以及现在在这里的一共六个人,她比较相信后者。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之后的几十分钟里,这个房子又迎来了两个新人,最后那个进来时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七分。他们和先到者们一样,都是观察了几秒大厅的情况,然后找了个位子坐下,互相没什么交流的意思。  十一点五十九,一直没什么声音的楼上,突然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这一次,大厅里的八个人都看了过去,姬儿下意识扫了一眼别人的表情,发现有三四个人的脸上没有惊讶。  那么……  下一秒脚步声已到了楼梯,很快传来蹬蹬蹬朝下的声音。姬儿抬头看着来人逐渐露出全貌,然后微微一怔。    竟然是个……熟人?    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称得上漂亮的一张脸,同样二十出头的样貌。是那个当初被姬儿无意间在巷子里救了的女人,在她离开废土之前,又和对方见了一面。  姬儿记得,她似乎是其他星球高层的女儿,虽然至今不知道叫什么……  甚至很难说算不算熟人。    就像所有人都看着她一样,女人的目光同样扫过下面的八人,最终定在了姬儿身上。几秒后她眨了眨眼睛,冲姬儿露出个微笑。  姬儿:“……”  少女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想起来对方的声带当时被割断了,这会儿不知道治好没有,也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个笑容。    对脸尬笑之后女人收回目光,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后,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又一个左右空出来的位子。  十八个人,除了那对情侣之外,再没有人是坐在一起的。  几乎是在同时,那座掉在房间正上方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咔哒”一声转成了竖线。    00:00。    所有人的脑中都出现了这个意识,同一时刻整个桌面突然开始变化。原本和普通木桌外表无二的平面由深褐变为纯黑,然后一段血红的文字毫无征兆的浮现出来。  “啊呀。”  那个二三十岁的女人的胳膊正放在桌子上,第一段血字刚好从她胳膊下面“出现”。她短暂地低叫了一声,下一秒视线扫过周围的人,抿起唇不出声了。    【故事时间到了,今天讲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  原本就很安静的大厅,一瞬间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了。    几秒后那行字被“人”抹去,这一次又有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那种电子擦除式的消除,就像一个小孩随手把没有干涸的“颜料”抹开。  那种血一样的红在“涂抹”的过程中变淡了几分,但有相当一部分被拖拽着染成一大片,在深黑的底色上糊成深浅不一的一团团,视觉效果极度触目惊心。    而新的红字就在这极不认真的涂抹痕迹上,被重新书写出来:    【我听说几十年前,在名为“杜斯特瓦德”的小村庄里爆发了一场奇怪的疾病。每天晚上都有村民突然死去,身上留下类似野兽的撕咬的痕迹。  村里唯一的预言家得到指引,告诫并号召大家找出混迹在人群中的恶兽。但灾厄依然没能被阻止,最终只有重伤且怀有身孕的预言家逃了出来。    预言家在一支木筏上漂流到遥远的村庄,并在村口生下一个孩子,没能开口就死去了。这个孩子被抚养长大,听说了关于自己的故事,决心去寻找自己母亲的故乡。  此时已二十几年过去,昔日的村庄早已换了新的居民。当初住在附近的村民烧掉了这个村子的一切,然后在废墟上建起新的住所。    于是有一天,这个外乡人来到这里,新的故事开始了。】    这么一大段内容,几乎把整个桌面占满,并且这次盘踞了整个桌子后就赖着不走了。  太过静默的氛围,让人几乎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等到每个人都把这段“故事”至少看了三遍后,一个有些迟疑地声音终于响起:  “这个是,是背景设定?”    开口的是之前发出惊叫的女人,她有一头蜷曲的红棕色长发,五官气质都极具女人味。在她开口后几秒,那个杀马特男跟着接话了:  “有可能,不过我没见过这种——谁见过这种副本吗?”    副本?  姬儿微微一愣,不过没人注意到。    虽然他的语气不太客气,但这种时候也没几个人会计较。两个人的先后出声让房间里的气氛终于不那么紧绷,然后是情侣里的那个男生说:  “不用想了,以‘永无乡’的规则,绝不可能出现一样的背景设定。”男人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表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这次的招募信息度号称零,但毕竟同根同源,这类默认规则还是可以参考的。”    他的话音刚落,那占满桌面的句子几乎在同时消失。所有人又都顾不上交流了,全部将视线落在桌子上,等它出现新的东西。  然而桌面上的黑色很快转淡,最终褪回了一开始的深棕。花纹与质感都逐一恢复,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又是一分钟的安静后,确信再没有其他“异常”出现,情侣中的那个女生开口了:  “看起来,刚才那些就是‘正面信息’?杜斯特瓦德……”  她念着这个陌生的名词,微微皱眉陷入了思考。身边的男友似乎有些无奈,看了她一眼后重新肩负起对话的主导方:  “没有其他信息的话,应该表示游戏已经正式开始——如果永无乡这次的招募方式,确实是通过类似游戏测试的方法。”    他露出一个有些内敛的微笑:“现在情况还不明确,但无论如何我们是要一起相处的,先互相介绍一下吧——我叫朱、咳朱日真,你们叫我小朱就好。这是我的女友吴梦红。”  “噗。”旁边有人发出喷笑的气音,意识到之后摆着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叫安碧丝。”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种不自然的沙哑,就像重病或者用嗓过度。姬儿盯着对方看了几秒,然后转开了目光——  安碧丝,就是和姬儿在废土有几面之缘的女人,刚才从二楼走下来的。    以如今的医疗技术,声带复原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但考虑到永无乡这次测试开启的时间,还有最后那回见面的地方……姬儿怀疑对方只完成了初步修复,就忙不迭赶来了。    “我叫格雷,原来你也是参与者啊,我看你从楼上下来,还以为你是负责人。”  因为安碧丝坐在吴梦红的右手,所以接下来默认她右手的人说话。那是倒数第二个进来的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他仿佛搭讪一样询问身边的安碧丝,对方却只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吃了个软钉子的格雷也不在意,转头看向自己的右侧——    “我叫玛露,我刚才就觉得,你的声线有点熟悉,”接下来说话的是红棕发女人,她一边说话,一边却转向隔着几个人的朱日真,犹疑地说,“你是不是……永无乡的‘先知’?”  先知?  虽然姬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根据周围人的反应,他们基本都知道那个名字。    朱日真犹豫了一瞬,最后点点头:“是我。”  玛露的神情立刻不一样了,她似乎还想问什么,却被吴梦红抬头瞪了一眼:“查户口呢?先把你的ID和身份资料报一遍?”  “……”  女人悻悻地转过头,不说话了。    接下来自我介绍的是那个杀马特发型的男生,叫苏闽。苏闽旁边是那个快十二点才进门的新人,只说了三个字:“天空树”。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瞎掰的,但对方的长相也很有问题——目测两米的身高,皮肤近似于青绿色,短袖外的胳膊肌肉虬结到不正常的程度。    姬儿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很难用美或者丑形容的脸,怀疑对方是某类人种族的混血。    显然不止一个人这么想,但对方明显没有畅谈身世的意思,这会也没谁会为了好奇心得罪人。天空树的旁边就是姬儿,她简单地说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第九个人。  对方从姬儿来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之前一系列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没抬过头,一副酣眠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人身上,没等谁决定把她喊醒,对方终于动了。    黑色长发的主人从桌子上爬起来,露出一张睡眼朦胧、雌雄莫辩的脸:  “都说完了?我的ID是女巫,名字随你们怎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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