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现代，哑舍。　　　　一个身着中山服的年轻男子望着外边的熙熙攘攘。他静静的感受着心口的玉璇玑发热直到冰凉。他是当年那个秦朝的才华横溢的甘罗上卿。时间一晃，他便活了两千多年了，当时他被赵高喂的药里，真的是长生不老的。　　　　“希望这一次……我希望持续时间能更久一点呢……”老板的表情柔和。　　　　边上吵吵嚷嚷，有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放心吧阿茗，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他多年沉寂的心脏开始缓缓的跳动起来，很微弱，然后慢慢的变强，这个反应是——蒹葭！　　　　就如玉璇玑一样，认得是扶苏的灵魂。而他当年吃的那枚丹药里，有着蒹葭的一丝神魄，所以，只要是蒹葭的灵魂在附近，他的心脏就会跳动。　　　　“没把你当孩子，只是不怎么放心，一个人回家，可要小心点。”　　　　他看见了一个女孩，她的样貌与当年的蒹葭一模一样。　　　　“知道啦知道啦，你也要小心点啊。”她边上的朋友走开了，只有她一个人。乔茗站在原地笑了笑，然后便思考着今天要吃什么。　　　　嗯——哑舍？　　　　小吃街里，哑舍？这名字可不像小吃街里的。乔茗好奇的上前，她推开了哑舍的大门。哇——乔茗眼睛一下子发亮了。天啊！这些古董，都是上品！乔茗喜欢古董，她家里有钱，可是收藏的似乎没这家店的好。　　　　咦？她看见一个男子走来年纪和她相差不大，是这里的老板吗？“那个，你是这里的老板吗？”她见对方应了，叹道，真年轻啊。　　　　乔茗看着年轻老板的样貌，在一瞬间感觉对方十分的熟悉，就像是，她经常梦见的那个人的模样。　　　　那会这么巧？接着她便被这些古董转移了目光。左看看右看看，接着乔茗看见了一对白玉做的发笄。　　　　一对六只的发笄，雕刻的是立体的风铃草，栩栩如生。　　　　老板见她没动作了，便往她的目光顺着望去，也看到了那对白玉做的发笄。老板垂下眼睑掩饰着自己眼里的波澜，那对白玉发笄是蒹葭到了及笄能用发笄之后最喜欢的。　　　　这对发笄，是他托采薇送给她的及笄礼。　　　　这东西一开始便是他送给她的，是她的东西。老板把那个盒子取下来，然后递给她。　　　　诶——乔茗手忙脚乱的接了过去，这个是什么情况？这是送她了这一对发笄？她捧着盒子一愣一愣的，心里脑洞无数。　　　　“那个……我身边没带多少钱……”乔茗的脸有些些的红了，是不好意思的。　　　　老板听了她的话，笑了下，说道：“无妨，这发笄与你有缘。”　　　　这下不好拒绝了。乔茗摩挲着手里的盒子底部，她还是不怎么好意思，因为她和这位老板不相识，这初次见面，便收了一份礼。　　　　这礼还很贵重。　　　　乔茗只能掩饰尴尬的看着盒子里的白玉笄，不知道怎么的，越看这东西越觉得熟悉，熟悉到骨子里——乔茗伸手碰了一下它。　　　　哗啦——　　　　脑海里像是有一块毛玻璃碎了，原来因为那层毛玻璃的阻碍，她只是看见的是模模糊糊的大概，这下那头的东西，她什么都看清了。　　　　只是短短的半分钟的时间里，她好像就过了短短的一生。她听到了小桥流水的声音，那里的景色，那里的一切都感到熟悉。　　　　“蒹葭，你如何看待舍取？”　　　　“有舍有得，只有舍了才有得……”乔茗喃喃着，说出当年的话语。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乔茗的眼底慢慢的聚集了眼泪。　　　　“上，上卿——？”她带着哭腔，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蒹葭的这一世，其实是老板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而这一世的乔茗能记起她曾经是蒹葭，那是因为蒹葭这个异世之人，灵魂不完整，又被赵高抽取了一丝神魄强行的留下羁绊。　　　　而最初的羁绊，也就是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世。这第一世的记忆会永远的刻在灵魂里，只要有特定的媒介触发，才会被唤醒这段记忆。　　　　而蒹葭的这个媒介，便是这对当年上卿赠给她的白玉笄。　　　　老板想起来，他之前也找到过她两次。第一次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好二八年华，却已经病入膏肓。而第二次，她是一位公主，他找到她时，铺了十里红妆，出嫁的队伍浩浩荡荡。每次都是他的心跳因她而起，又因她的离去而平息。　　　　老板细细的回顾过去，一时也想不出要说什么。　　　　“上卿……”乔茗叹了口气，谁知道世事变迁，上卿活到了现在？上卿活到了现在，经过了和平，亦经过乱世，他有一个又一个的友人，可是不得不看着他们慢慢容颜衰老，化为尘土。　　　　长生，本来就是折磨。　　　　“蒹——阿茗我已不是那个甘上卿了。”老板淡笑，岁月已经让他柔和了太多，也让他孤寂了太多。乔茗也只是顿了一下，也道：“我都是明白的，只是想叹世事弄人，我轮回了这么多世，又做回了乔茗。”她也找了个椅子坐下 只叹着天意弄人。　　　　“我该唤你什么？”乔茗嘴角微微上扬，是少见的狡黠。老板对于她的捉弄只是微微一笑，以前她觉得他孩子，可现在她才是小孩心性。　　　　“唤我，老板吧。”　　　　这是什么？乔茗被噎了一下，老板能是名字？　　　　“老板？这能作名字？阿罗，我这般叫，没问题吧？”乔茗一连三个问号，她是不愿唤他老板的。　　　　年轻的老板还是淡淡的一笑。　　　　阿罗便阿罗吧，她乐意便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