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追尾

“滑鱼？你确定？”　　平地一声炸雷，这两句问话，炸得众人皆是一惊。　　鲁平吓得就要跳下马车来看，到底是哪里有人说话。　　就听得一个声音似远似近，几近破音的接着大叫道：“傻蛋！别下车！快跑！”　　“小鱼！”鲁平惊呼，呆坐在原地，却没再听到那人说话，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离鲁平最近的莆芝听得真切，半个身子探出车厢问道：“是余宝吗？”　　“是她！”鲁平却吓得腿脚发软，手上怎么也抓不稳缰绳。　　黑暗中，缓缓传来马匹整齐划一的踏步，这步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显然是经过训练。　　与此同时，史芳哲挨着颜笑笑坐着，伤势稍缓，与颜笑笑对视一眼，给了她一个“我还好”的眼神，听到问话，“好像是我们之前碰到的成侍郎。”　　一个侍女见史芳哲似是恢复了气力，抱怨道：“害人精。”　　七个人挤在一个车厢里，刻意说出的话，谁听不到？史芳哲本就因为没人把她当伙伴而郁闷，后又受被她们排挤的直接影响被推受伤，如果不是自己机智，估计就要跌下马车做车下亡魂了，再也忍不住了，“这也算我的错？”　　那侍女道：“就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你假装肚子痛，骗过了小姐，要在半路上歇息，我们又怎么会被追兵赶上。”　　史芳哲气得全身颤抖，“我装肚子痛？我骗你们家小姐？我要在半路上歇息？你可真行，那你要不要说是我招来的追兵啊？”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够了！”颜笑笑打断了侍女的话，难得的沉着脸道：“我不知道你们对我的朋友有什么误解，但现在你，太过分了！”　　“小姐……”侍女斗鸡一般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　　听见车厢内的动静，莆芝回身，看见的便是一脸怒容的自家小姐，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就算她们这些侍女之前犯过多严重的错误，也未见小姐这样生气。因着这个原因，莆芝不敢劝架，这样陌生的小姐，让人不知该如何招架。干脆不管了罢，躲避追兵要紧！　　莆芝急道：“鲁平，你怎么停住了，赶快跑啊！”　　鲁平喃喃道：“不行了，逃不了了。”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莆芝目光投向正前方，伴着杂乱的马蹄声，道路旁的小山坡上出现一队身穿黑衣的人疾驰而下，打头的人身材高大，双手如铁箍一般束缚着瘦小的人。　　看到这个瘦瘦小小的人，史芳哲不由怀疑，她的本体或许只是件包着肉串的衣服。　　那人真是太瘦了，瘦到如果不仔细看，谁也不会发现背对月光的打头人，手上竟还抓着一个人。　　那人正是本要引开追兵，却惨被抓的余宝。　　成侍郎道：“与其说是滑鱼，尾巴一旦被抓住，还不如做一条死鱼。”　　余宝不由默默翻了个白眼，大声道：“你们别听他的，鲁平，交代给你的任务，你忘了吗？我没事，保护江小姐要紧。”　　颜笑笑将头伸出车厢外，正色道：“我不用你们保护，请保护好你自己。”　　莆芝大骇，忙将人拉回身边，道：“小姐，你在胡说什么。”　　不对，大大的不对，小姐本性温婉，和太史初也不过淡淡之交，几时有了手帕交那样深厚的情谊，为对方几次三番变脸色，较以前脾气大了三分，真真应了那句，从鬼门关走过的人，不失三魂也要散七魄。　　她哪里知道，在鬼门关，四个少女早已完成了鬼神的交换，在恰当的时机里，来自未来的少女，灵魂代替同一时间逝去的芳魂，重新来世上走了一遭。　　成侍郎一手握马缰，一手按上余宝瘦削的肩膀，以示压力，“江蓠江大小姐，逃避无用，四周早已布满了我的人。小人成玦，久闻小姐大名，说是当今第一才女也不为过，对于你这样有名的善人，成玦无心侵犯，为表诚意，可否出来一叙？”　　史芳哲与颜笑笑并排坐着，见其余人都朝这边看来，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看的是谁。　　莆芝嘟囔道：“算了。”眼一闭，心一横，缓缓步出，“成侍郎，久仰久仰。”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莆芝只当自己浑水摸鱼糊弄了过去，继续道：“成侍郎少年成名，江蓠也是佩服得紧，只是敢问……”　　她正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服成玦让路，怎料对方另有人厉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冒充名门闺秀，出来大摆威风，叫你小姐出来回话！”　　莆芝不知是在哪里露馅了，手足无措的朝车内看去。　　成玦淡淡道：“姑娘莫急，想来我兄弟曾见过姑娘，一见之下不能忘怀，不是成心认出来的。”　　史芳哲不由“噗嗤”一声，这个人一本正经的笑话莆芝，同时也黑了兄弟一把，是个人才。　　莆芝想到的却更多，黑沉沉的夜，自己不但露陷，还被人一览无遗的知道了内心想法，道世上果真是有能洞彻人心的人，成玦的话不仅没能安抚到她，反而又害怕了几分。　　成玦命身旁之人上前，每当马匹走近一分，势必给予江小姐和她的侍女们压力更大一分，他不急，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余宝之前都是缄默不语，这时似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的眼睛很敏锐。”　　成玦生硬的回道：“多谢。”　　余宝继续问道：“可你之前怎知对方不是你想要找的人？”　　成玦轻笑道：“这要问你自己了。”　　“我？”　　他好心解释道：“一开始你很紧张，自那侍女出现后，就放松了不少。”　　余宝一惊，原来他按紧自己的肩膀，不仅仅是为了压制，还是在判断，通过判断知晓一切，“那你的兄弟又是怎么……”　　他打断了问话，似是不耐去回答这些废话：“我知晓，他自然也就知晓了。”　　余宝不再言语，她在想，这是一个很棘手的人，聪明机敏。今夜这一关，应该如何祝江小姐度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