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抬手揉了揉脑袋,痛感并没有随之而减轻,只消得一会儿,便越发的疼痛起来。    朦胧迷糊之中,似乎有人在身旁叹息,那么悲痛却又怜惜。似乎这一声悲叹跨越了千年,从千里之外传来,空灵而又真实,竟是让人悲从中来。    “这些年你受苦了”    远远地,似乎听见有人在轻声低语,映衬着叹息声中的那份悲怆决然,堪堪衬得一首离歌,即便旁观的人,也感到三分肝肠寸断。    忽而,那声音又高亢兴奋起来,携着十分的霸气与恨意,狂妄地大笑着,似乎在对着天挑战,十足的怨怒。    他说:“这一次,我定不让他负你!这一次,我让他偿还你三千年的等待与轮回!这一次,我让他与天地共消亡!”    画扇从梦中惊醒过来,似乎那一声与天地共亡就在耳边回旋,那股清晰透彻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四周瞧了瞧身处的环境,这才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惊恐的从床上爬起,一路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正将手放到木栓上,门却从外面推了进来,看清来人,正是另尧。    “你将莘娘如何了?”还未等另尧开口,画扇就急切地问道。焦灼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另尧嘲讽地看了一眼画扇,冷哼一声,说道:“我能将她如何?哼,囚在水牢中,还活着而已”    另尧话落,画扇就急迫的接着问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画扇哀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前无论这个人如何冷言相向,但总算在危急时刻救过自己,即便望阳村全村覆灭于巴赞之手,自己也从未怀疑过她。可是那日的竹林边,她令人意外地出现,竟然一句话就让凫生退走。    若再不怀疑,就考验智商了。    “我相信你未必是坏人,可是莘娘无辜,请你别伤害她”见另尧不说话,画扇继而哀求地道。    听见这话,另尧更是嘲讽地冷哼一声,却敛去了眼里的一丝失望与哀伤。眼前这个女人,性子明明改变许多,却偏偏不变这颗悲天怜人的慈悲心!三千年前的往事仿若昨日,却像个冷血的魔鬼,噙着血冷眼旁观。    往情不在,血债血偿!    “先担心你自己吧!”不再和画扇多费口舌,扔下这句话,另尧便转身离开。    画扇急忙追出去,却如何也打不开这扇门。    抿了口干涸的嘴唇,这才仔细打量起身处的环境。这样的房间很是清新雅致,虽然上好银丝木的桌上没有半杯水,可椿木打磨的梁上勾着两支鹤红的杜鹃儿,往里却是以真丝绸缎隔开的主卧室,一眼望去就能瞧见那张红木檀香的镂空花雕床,刚才她就是睡在那张檀香床上。    屋内燃着梨木细碳,丝丝点点,竟没有半点火热。上前仔细瞧了会儿,发现这梨木碳燃着的却是冷蓝色的火焰,小心触碰,带着几分寒气。    稳了稳心神,转身坐在床沿上,仔细思考这些时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从前那些奇怪的事情都被自己忽略,因为她害怕,害怕普通的自己其实不那么普通,害怕终有一日会有些自己无法接受的真相鲜血淋漓地摆在眼前,害怕另尧说的那些疯话句句属实……    可是如今,再三的绑架与囚禁,她不得不接受现实,或许这个世界,有自己不认识的另一番模样。或许自己,也不是自己……    好些日子没见着待岐,这一下倒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失去了安全感。自从跟着他走后,灵异的事情接踵而来,妖怪,魔物,一个不少,而且个个都要抓自己。    或许这个人,是打开真相的那把钥匙。    可是,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心安,似乎等待了千年的灵魂,有了真正的归所。    从前的画扇害怕习惯,却在遇到待岐后,那么自然而然的习惯。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他在身旁的安全感……    靠在床沿整理思绪,却感到一阵睡意来袭,迷糊之中,竟然又睡了过去。    刚眯上眼,就听见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的,自己的房门被用力的推开,哐的一声,似乎来人带着很大的怒意与急切。    见着另尧此般模样,画扇心里一惊,这个女人从来都是从容不迫处事不惊的,什么事能让她慌张成这样?    一走近画扇,另尧便紧紧地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还没等开口,另尧先说道:“他来过对不对?”    画扇皱眉,挪了挪胳膊,想从另尧手中挣脱出来,可越是挣扎胳膊越痛。只好放弃挣扎,道:“除了你,这间屋子没第二个人来过”    “不可能,我房里的合欢铃响了,他肯定来过!”另尧定定地道。    画扇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表示并没人来过。想了想,还是道:“就算你说的那个人来了,也不见得会来找我,我认识吗?”    听见画扇如此说,另尧愣了愣神,抓着画扇胳膊的手却缓缓地松了下来,苦笑地摇了摇头,却有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画扇诧异地看着另尧,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然而另尧却怔怔地发愣,说道:“你……你们当然认识。呵呵,你们何止认识那么简单……”    狠狠地汲了把泪水,不再说话。    画扇却是独自发愣,另尧从未这般失态,却为了一个人黯然流泪,这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从怀里摸出一块真丝手绢递给另尧,二人也不再说话,只自顾的各自坐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    半晌,像是下定决心般的,画扇说道:“从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另尧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画扇,愣了愣神,刚想开口,心里却抽搐地疼痛。另尧躺在床上四处翻滚,不一会儿满头噙满汗水,却顺着眼角夹杂着痛苦的泪水淌到紫发上。    用力地捂住心口,那么撕裂般的疼痛,却不住的质问自己,我如此爱你,你为何这般惩罚我?    原来,你也不愿他想起过去,你竟然也想和她重新开始吗?呵呵,三千年来,你这是第一次和那个人达成共识呢。    见着另尧这般痛苦模样,画扇一时慌了手脚,想出去叫来人,却在起身之际被另尧紧紧抓住手腕,她气若游丝地道:“别去”    这一声别去,竟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这个人就晕死过去。    画扇小心地将另尧扶正,用手绢儿给她搽完额头的汗水,撸上被子,小心翼翼的替她遮好心口。    未几,另尧缓缓醒来,瞧见守在床边的画扇,此刻正垂首靠在床框上打着瞌睡。目光闪了闪,忽而想到三千年前也是如此。    那时候自己还只是条小蛇,因生来异色被族人抛弃在妖界中,是路过妖界的魔帝连囚将自己捡来跟在身旁,也因为如此认识了这个女人,神界唯一一位与天共生的神女,王神唯一的妹妹。    魔帝连囚暗自思慕着这位神女,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结交她。一来二往,时日久了两人当真成了无话不说的闺中好友。因天罚诅咒,在经历天劫时身受重伤,那时候她也是这般模样,日日往返神魔两界,守在自己身旁,生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她不知道。    可是,三千年前的那场红莲业火毁掉了她此生最爱的那个人,如今他仍被封印在山下,不见天日。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物极必反,爱到极致便是恨。从前自己有多爱这个闺中好友,可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她只能选择恨。若不是她,连囚不会被困三千年,而自己也不会那么痛苦的守在魔界!    好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快冲破封印重归魔界。这一次,她会助他报仇雪耻,让这天下为他失去的三千年陪葬!    被囚禁的日子百无聊奈,见不着莘娘,只听见另尧说她还活着。虽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心,但至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日午后,画扇靠在榻上眯眼小憩,却听见外面院子里洒扫的丫头压低声音在八卦。    许久未找乐子的画扇登时来了兴趣,立起耳朵仔细听小丫头在说什么。    可仔细听过之后,画扇出神的靠在榻上,想一时疯了般的冲出去求证,却知道即便自己风风火火冲出去,见着自己的小丫头只怕会惊若寒蝉,更是不敢说话了。    小丫头在窃窃私语的,是银月国的消息。    听说银月国的大皇子试图趁琉未在东海之际上位发难,却被老皇帝百般阻止。大皇子气不过,深深觉得这些年来老皇帝着实偏心,越想越是不大舒爽,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之际,弑君登基,以一句口谕,逼迫三军交出军印,并在登基当日,派出杀手前往东海刺杀琉未与待岐。    然而这边危难未了,那边三皇子夙郜却暗自底下收买朝中重臣,与西达族勾结叛变,此时整个银月国中,一盘散沙无人可用。    以琉未与待岐为首的老一辈重臣吓得不敢上朝,家里更是加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家护院;以三皇子夙郜为首的一些重臣,早已倒戈西达族,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卖国求荣;大皇子墨寒比较惨,上位不过数日,朝中无人支持自己,白白扛了个弑父夺位的名头,若不是军印在手,只怕夙郜早已逼上自己了。    画扇失神的瞧着窗外,如今已是入秋时节,万物退败之势无法阻挡。待岐琉未,你二人可万万不能可有事。    东海之滨,琉未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如此和谐美好的景色之下,却包裹着血淋淋的争权夺利。    三日前探子来报,大皇子弑君夺位,二皇子倒戈西达族,如今银月岌岌可危。而那日之后,不断有武林高手刺杀自己,到今天,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    看来,不得不回去了。    “你先回去,我去将她接回来”待岐神色淡然,似乎这样的局面无法令他感到焦灼。    “恩。”平淡的回复了一声,想了想:“这个浪非着实了解,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能勾搭上夙郜,看来局面越来越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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