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快黑下来了,时初帮母亲拎着菜,两人一起上楼。  进门刚一开灯,母亲就坐在沙发上开始捶腿。  “累着了?”时初给她拿来拖鞋摆在脚边。  “嗯。”母亲的神情蔫蔫的,忽然又说:“我想吃鸡蛋面,材料都买好了。”  “那我去做。”时初答应了一声,洗洗手进了厨房。  把母亲买回来的菜放在台子上,塑料袋一一打开,里面有葱,有西红柿,还有两把小油菜,就是没有鸡蛋。  “妈,没有鸡蛋啊?”她探出头问道。  “没有?”母亲快步走进来,检查一番过后,着急的去客厅穿鞋子。  “干什么去?”时初跟在她后面。  “我买了鸡蛋,放在摊子上忘拿了,现在去拿。”母亲说着就要走。  “都收摊了估计,明天再说吧。”时初急忙拉着她。  好说歹说劝了一番,母亲总算又坐了下来,更显失落。  时初也没说什么,进厨房忙碌去了。  西红柿切成小块,放进油锅里炒一炒,放盐放胡椒粉,再加一些水进入,煮沸之后,她去冰箱冷冻层拿出前些天剩下的手擀面,丢进去煮熟,出锅。  盛到碗里,她又往上撒了点儿葱花,红红绿绿的,还挺有食欲。    端出来放在桌上,她拿过来筷子,和母亲一起吃了起来,入口的感觉很平淡,不怎么好吃,但也不难吃。  吃完之后,时初去洗碗,母亲进来帮她擦了擦灶台,表情很平静,好像昨天晚上并没有争吵过一样。  母亲这个人就是这样,脾气一上来,什么话都往出说,不考虑后果,反正自己痛快了就行,但气消的又很快,过一天就没事儿人了似的。  时初每次却都很受伤,憋在心里很长时间才能忘记。  好容易都收拾完了,回房前,母亲又拉住她:“我今天跟你舅舅联系了,让那男方再出来见一次面,人家答应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妈……”时初皱眉,刚想说什么。  母亲却猛的捂住胸口,声音一下提高:“你想气死我吗?”  这是她发怒的前兆,时初实在是不愿意再听她唠叨了,没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直到躺在了床上,她还是心情不好,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拿过手机把里头那个标着‘小哥哥’的电话号码拉到黑名单里,这才安心了些。  车子还了,项链也拿回来了,以后应该……不会和他再有交集了吧?  对于这个人,她实在是又惧又怕,虽然才见了短短几次面,他就已经有了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举动,完全搅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更何况,看他生活的别墅就知道,他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揭下来的日子依旧忙碌,转眼又是周末。  之前那女孩又发来微信,时初就继续去Z大替她上课。  进去教室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眼熟的人,她这才放心的走进去。  结果上课之后才发现,这次居然是期中考试之前的复习课,老师一直不停划重点讲题型。  这姑娘也太不靠谱了吧,这么重要的课也不上,时初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认认真真把黑板上的重点都记在了纸上。    “我记了笔记,要不然你来取一下吧。”好容易下课了,时初思索半天,给那姑娘发了这么一条微信。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本来想拍照发给你的,但是我的字迹太浅了,实在照不清楚。”  “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考试及不及格。”那姑娘十分钟后回复过来。  时初看着手机发了半天呆,本来不想继续管了,但因为是她帮忙替课的,也算是半个帮凶,良心上总也过不去。  犹豫了一下,回复道:“你是不是很忙,要不然我帮你送过去吧。”  那头半天没动静,再三催促过后,才发了个定位过来。  时初打开一看,是学校新盖的那座大楼,一般都是艺术生在里面上课。  那里离她所在的教学楼只隔了一个小操场,走一会儿就能过去。  她便立刻出发,过去上了二楼,到一个门前敲了敲。  “进啊。”里头答应一声。    时初推门,发现是一间画室,墙上贴满了油画,地上还摆着画架和展板之类的东西,一股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共有三个人在里头,两个挺漂亮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孩子,正嘻嘻哈哈聊着天。  “我找林彭彭。”时初站在门口说。  “我就是。”一个扎马尾的姑娘抬了下手,坐在窗沿上,一双细腿晃来晃去,跟本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时初只好走过去,把笔记递给她。  “诶,我说这人可真逗,替个课还这么尽职尽责。”一旁另一个染着银发的姑娘一边吃零食,一边笑着说道。  “人家有奉献精神呗,你也学着点儿。”马尾姑娘接过笔记扔在一旁,懒洋洋回应了一句。  旁若无人聊着天,仿佛这里只有她们两个。  又调笑了一会儿,忽然有另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这个是谁画的?”  她们这才抬头,发现刚才进来那女的并没有走,正站在一个画架前,俯身看着上面的画。  “是我。”银发姑娘愣了一下,回答道。    “你是美术生?”时初打量了她一下,又问。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时初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转身往门口走。  银发姑娘当时就不乐意了,立刻嚷嚷起来:“站住,说话说半截儿是什么意思?”  时初只好站住,犹豫半天,实话实说:“你的画……很差,一看就是在应付老师。”  银发姑娘一听完,便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有本事画一个,教育人的时候也要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  时初本来不打算继续和她计较了,这会儿听见了‘几斤几两’这四个字,就莫名来气。  她一声不发,过去又拿了一张画纸,也没往画板上固定,就直接放在桌上。  随随便便画了几笔,一张画的轮廓就大致出来了,和之前那副画的景物一样,但却好了不知多少倍,高下立判。    “我去,乔昕,真的比你画的好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笑着叫道。  银发姑娘当然也看见了,沉默了一会儿,挑眉道:“你也是Z大美术系的?”  “不是,我只是对美术有兴趣,偶尔……自学一下。”时初摇头,不想再多停留,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也不管身后的人再说了什么。  她一向是不爱管闲事的,但这次却实在控制不住。  Z大的美术系是很有名的,有这么好的机会进来学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珍惜呢?  对比她自己,虽然喜欢画画,却一直靠自学,这么多年来都不敢让母亲知道。    下午去简茗茗店里坐了坐,回家之后母亲正等着她。  “相亲时间定好了,就在下周四,你一定要记住啊。”  时初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进了房间。  手机又在震动,点开,微信有一个人在加她,备注写的是:我是乔昕,画室银头发那个。  时初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加了。  “有一个兼职你要不要做。”很快,那头没头没脑的发了这么一句过来。  时初一边拆头发,一边回了个问号。  乔昕就又发来很长一段语音。  时初听了听,大概是说:  她最近接了一个教小孩画画的家教兼职,自己懒得去,想让时初代替,一个月工资五千,两人三七分。  刚听完,一个链接又发过来。  时初点开,果然是一个招聘信息。  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她不自觉又在叹气。  她其实是很关注这类信息的,每天都会上网看,上面这个她也打电话过去咨询过,但对方一听她不是专业学过的,立刻就拒绝了。  “你画的比我强多了,去教那个孩子绰绰有余,但对方家长只要美术系的学生,我可以给你提供这个身份。”乔昕见她不回复,又发了一段话过来劝。  “好吧。”这两个字打了又删,时初过了很久才发送出去。    家教的时间是周日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半,正好避开了上班时间,时初觉得还挺满意,唯一有些别扭的是冒充身份这件事,总觉得是在欺骗人。  但一个月三千五这个工资对她的吸引力又比较大,真的是非常纠结。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就翻身下来,坐到电脑前仔细准备起来,写了一个教学大纲,罗列了些基本的问题。  第二天中午,她早早出门,坐公交车到了指定的地点,这里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别墅区,绿化和风景都做的非常好。  按门铃之后,有一个中年妇女迎了出来:“是新来的老师吧?太太欢迎你进去。”    于航回家的时候,穿着个长款外套,肚子那里鼓鼓囊囊的,显得特别大。  本来是个大高个,这会儿却哈着个腰,脊背弓着,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一进客厅,于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他眉毛都立起来了:“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爸,就是肚子有点儿疼。”于航吓得一缩脖子,急忙往楼上跑。  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怕的人就是自己的爹,能躲就躲,绝不敢在他面前多晃悠。  路过妹妹房间,听见里头有女人的说话声,他站住,奇怪的听了一会儿。  正好看见王嫂过来,就问:“谁在呢?”  “是新来的画画老师,Z大美术系学生。”王嫂答完就下楼忙碌去了。  “小鬼头,学的还挺多。”留下于航一人站在原地,他嘟囔了一声,直接推门进去。  这个妹妹比他小了整整十四岁,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今年刚上小学,调皮的不得了,简直是让人头疼。  学什么都是两天的兴趣,短短几年,数不清为她请了多少家教。    很温馨的一个房间,全部粉红色调,像是童话里的公主屋,桌前正坐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低头努力的在纸上画着什么。  “哥哥!”抬头看见于航了,跳起来扒住他的腿往上爬,小手张着,想要摸他的光头。  “下来,你是猴子吗?”急忙把妹妹提溜下来,于航直起身,从外套里掏出一兜子零食:“藏起来慢慢吃,知道吗?别让妈妈知道。”  “嗯!”小姑娘点点头,费力的提着袋子走到床前,一弯腰都塞到了床底下。  “鬼精鬼精的。”于航笑骂一句,一转头,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女人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素面朝天,脸小小的,看着就跟个学生似的,十分文静,只是面色十分苍白,眼睛微微睁大,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小姐姐,你怎么在这儿?你就是那个Z大的美术系学生?你不是……”  于航说完之后,才发现时初的脸色更不好了,他还是比较机灵的,立刻反应过来:“好啦,我不说了,小姐姐别怕,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谁也不告诉,真的!”  “谢谢你。”时初点头,有些感激。  于航这头刚刚保证完,就喜滋滋的回了自己房间,关紧房门之后,拿出手机:“喂,阿霖,重大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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