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时节,京城里万紫千红,花团锦绣。 官道上铺着十里红绸,从京城一处不起眼的商贾之家,一路铺到了当朝镇国公兼威远大将军的府邸。 今日,正是镇国公萧天烨的大喜之日。 看着这些惹眼的十里红妆,和映满了花瓣的红色绸缎,二八年华的少女们,都春心萌动,暗生了艳羡。 日头西斜,快至黄昏,京都最出名的福悦茶楼里,此时仍人满为患,坐落了一堂。 众人从茶楼二楼的窗子往下望去,隔着几个巷子的镇国公府热闹非凡,门前宝马香车,红缎满目。 瞧着这等盛状,茶楼众人目光歆羡,议论纷纷。 “唉,人和人真是比不得,镇国公萧天烨娶亲,好大的派场。”茶楼二楼靠窗边上一个书生感慨道:“听说,满朝文武有头有脸的都去了,也不知镇国公娶得是哪家的小姐?” 听着这话儿,顿时有人接了话茬:“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来也奇怪,镇国公娶的这任夫人,是江南道上搬来的甄家的三小姐。也不知道哪里的运气,甄家这小门小户的,一个商贾人家,竟然出了个甄三小姐,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第一个说话的人闻言,神情古怪了几分,打趣道:“堂堂镇国公,竟是娶得普通人家的姑娘,难不成,这甄三小姐还是天仙了不成?” 说话的人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道:“甄三小姐是不是天仙我不知道,可长公主清容这个皇族的大天仙美人儿,今个可是丢了脸面了。” 茶楼众人都来了精神,知情的人幸灾乐祸,不知情的人兴味盎然。 “莫不是皇族第一美人,那个如花似玉,人比花娇,一双眼睛能勾魂将人骨头儿酥死的赵清容?”有人舔着唇,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说话的人卖了个关子,低头咂摸一口茶水,嘿嘿一笑道:“说的就是她。” 众人顿时支棱起耳朵来,眼中兴趣更浓。 说来,清容公主可是皇族的传奇人物。 听说她出身不俗,原本不是皇族正儿八经的公主,生父乃是异姓王赵薄薪。 赵薄薪随先帝打下江山,一生戎马,北定叛逆之时,死在了战场上,只留了一个孤女赵清容。 太后怜其年幼,收为义女,带到身边养着,皇帝更是破格将其封了公主。 这位公主和旁的公主可不同,常年养在太后身边,出落的精致漂亮,很是讨太后欢喜。清容公主身为太后义女,皇帝义妹,年纪不大,辈分儿倒是吓人。在宫中仗着太后恩宠,素来跋扈惯了,脾气刁蛮任性,对身边下人更是时常打骂,心眼毒得很。 京城的大小纨绔公子哥儿们最爱美人,一掷千金博人一笑的事儿可没少做,提起这位清容公主儿却都嘴角猛抽,退避三舍,在心底暗自说一声:这样泼辣的女人,再美若天仙儿,沉鱼落雁,也不是他们这种身份儿的能消受得起的。 自然,清容公主这样的心气,也看不上这些京城里儿的纨绔公子哥儿,偏偏钟情于年少成名世袭罔替的镇国公萧天烨。 素来高傲的清容公主,在这位儿镇国公面前,乖巧顺服,收了满身爪牙,一身娇惯脾气都成了满腔柔情。 清容公主这些杂七杂八的风流事儿,京城里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这回,镇国公娶亲,宁愿娶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甄三小姐,也不愿意娶她一个公主,众人还寻思着,这位公主儿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等了好半天,等到了快到黄昏时候,都没见清容公主来闹事。众人正觉得奇怪呢,就听着茶楼这边有人说清容公主儿今个丢了脸面了,自然都一脸兴味的样子。 吊足了众人胃口,提及清容公主的人才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这事儿,我也是方才听来的,大家伙可不要乱传。” 众人明里答应着,连声催促道:“我们不外传就是了,你快说,快说。” 享受着众人的注目,说话的人心里隐隐自得,说道:“清容公主钟情于镇国公,想必大家伙都知道吧。” 众人连连点头。 说话的人顿了一下,压低嗓音道:“你们想想,镇国公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三小姐进门,可不得把清容公主给气坏了呦。就今天,今个儿大清早的,清容公主就坐不住了,正值镇国公大婚的时候,带着一众侍卫强闯了甄家府邸,闹腾着要将甄三小姐毁容。” 众人眼神变了变,却见,方才说话的人又说道:“唉,这女人是真歹毒,拿着小刀子险些划破甄三小姐的脸,幸亏镇国公及时赶到,将清容公主给阻拦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清容公主大闹甄府,毁人姻缘不说,见着镇国公,还哭哭啼啼闹着要嫁过去,给镇国公做妾,里子面子全没了。末了,清容公主气不过,扑到甄三小姐身上,打了人一巴掌,立时被镇国公推搡到墙壁上,撞到了头儿,当场晕了过去。这么丢人的事情儿,竟是一个公主所为,真真是皇族的一大耻辱。” “这事儿闹的大,都传入了太后耳朵里,太后气急,呵斥说清容公主性格刁蛮,不登大雅之堂,将清容公主禁了足,不允许其再行出宫,镇国公的这场婚事,才顺利进行了下去。” 众人听完,眼睛一亮,纷纷问道:“这事儿是真的?怎么也没见人提起?” 只见这人小声道:“自然是真的,我一个弟弟在甄府当小厮,对这些事情看得清楚着呢。怕是顾及着清容公主的名声,咱平民百姓,哪敢随便说话啊。” 顿时,众人的目光就变了。 有人目光闪烁,不疼不痒道:“那镇国公忒绝情了点,清容公主这么貌美的女人,要是我,就收了做个妾。” “就凭你?”有人当场酸道:“人家名声再不好也是个公主,可惜了,这皇族的公主,也和普通妒妇没有什么不同呐。”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畅快,一会儿工夫之后,却见,方才和他们说清容公主今日这荒唐事迹的人,不见了踪影。 同一时间,镇国公府内,红色束带一身喜袍的镇国公和众人推杯置盏,满面笑容,瞧见身后从府外回来的管事后,隐晦的和管事对了一眼。 管事挑了个合适的时候,凑到镇国公身旁,小声道:“主子,今日清容公主大闹甄府的事情都宣扬出去了,尾巴处理的干净,绝对没人知道,这事儿是从咱们镇国公府传出去的。” 听闻清容公主几个字,镇国公萧天烨眸中闪过一丝不喜,这女人胸大无脑,还想着毁了他的爱妻甄韵的容貌,当真是蛇蝎女子。 索性这事儿传扬了出去,清容公主坏了皇族名声,太后必然也不会再让清容来他府里闹事了。当然,这笔账他是记下了,且待日后慢慢算。 思及至此,镇国公饮了杯酒,拍了拍管事的肩膀,笑容灿烂道:“干的不错。” 说罢,又走向了喜宴上的众人。 与此同时,宫中清容长公主的海棠苑内,赵宁安揉着头,从床铺上坐起身来。 她揉了揉额角,脑海中闪过清容长公主的生平往事和爱恨痴缠。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赵宁安倒是比第一次时,更镇定了些。 她隐隐记得这是她被卷入镜中的第二世,至于第一世她经历了些什么,却全然没有印象。 想不起来,也无需苦恼,左右她不爱欠人,身为女帝之时,首尾周全,死得其所,想来,镜中的第一世,也该是如此。 赵宁安掀开被子,穿上鞋子走到梳妆台前,明晃晃的铜镜顿时显现出一个美人儿来。 镜中的美人画着时下盛行的柳叶眉,眉心一点胭脂印子,和她同样的相貌,可这番浓妆艳抹之下,却生生多了几分妖媚风情和艳俗的风尘气。 赵宁安不喜的皱了皱眉,对清容公主的生平,说不上喜欢还是厌恶。只是觉着,爱一个人如此卑微,哀求着给人做妾,又打又闹着被推到墙壁上撞了头而死,实在是可怜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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