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息今天什么也不想做。  就想睡死在榻上。  什么都不做。  要问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消极........  原因很简单。  因为她感觉到了绝望。  日子浑浑噩噩过了四个月,然而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因为.....  那深宫里传说中的痴傻儿段世婴原来也是个假货.......  这就有点不可理喻了!  男主是会上天还是会地遁?连个屁都没见着!确定这个世界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吗!  其实,自从重生后,许息的疑心病就没轻过,生怕自己几毛钱的浮夸式表演给撩错了对象。  前两个月,她为了多进宫,特别积极的勾搭王易音小姐姐,处心积虑的讨好着伺候段世婴身边的奴才,只为能近距离接近传说中的男主。  试问,对于一个存心想勾你入坑的坏女人,哪个男人扛的住,又不是柳下惠。  然而,那个痴傻儿段世婴就是这么个神奇的物种!让人恨不得把他脑子掏出来做个标本。  许息就整整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那呆子身上,使尽浑身解数:  第一次见到段世婴,她投其所好的逗着蛐蛐,结果,那呆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反倒推她落水抢走了她的蛐蛐........  第二次努力,她知道他爱吃桃花糕,于是派人跋山涉水去江南买了一大盒连夜送来,结果,那呆子看了她一眼,迅速抢走,埋在土里,给他种的一根草当肥料.......  第三次她忍,她打扮的风情万种来给他庆生,特意耍手段给他灌了点酒,结果,他吵闹着当众脱去了衣物跳入后花园的水池捉鲤鱼.......  第无数次,她撞破南墙的态度,对于换种姿势碰壁难免接受能力很强,以至于现在无所畏惧。  深刻了解到,若能攻略他,铁树必开花。  这是她有史以来最难的历练。  直到有一天,痴傻儿段世婴搂着哺育他长大的奶娘闹着要喝奶的那一刻,许息是真的给跪了,她开始质疑这游戏是不是存在BUG?  她多次隐晦的问奶娘,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么确定这呆子就是段世婴呢?  奶娘笑道,说从小照顾他到大,自然就知道不可能有假,即使当年失散一阵子,可当年挂在他脖子上的琉璃玉佩不会作假,那玉佩就是铁证如山。  .....许息表示,要这么草率的吗?  奶娘每到这时候就会感慨,自打段世婴出生以来她就看着长大,好比身上哪儿有胎记她闭着眼都能指出来。  有一次,奶娘搂着痴傻儿段世婴笑道,“他耳骨上有三颗小痣,后背的右侧蝴蝶骨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胎。”她总会说,别看她年纪越来越大,可对于段世婴的事从来都是记在心上。  她盯着段世婴看了半响,隐约发现这呆子与奶娘口中所述不一,而且无论她如何看都不觉得和段奕山能扯上一丁点的相似之处。  于是,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等了几天,终于迎来了进宫的机会,和王易音手挽手漫步宫内。  她花尽心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什么狡诈的方法都用上了,终于弄到了段奕山和段世婴手指上的鲜血。  于是,她来了个神他妈的滴血认亲。  突然有一种,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的错觉感……  可笑的是,这不科学的方法验证出的结论竟然是那两个人没有关系,完全搭不上边……  .......嗯...  此刻,她真的很想拱手说:告辞。  如一根针悬在她的太阳穴,这个结果的确让她开始焦虑。  回到安府,许息当天就命人去调查关于段世婴十年前的事情,去他当年生活过的村落打探情报,下达万分紧急。  所以大伙儿都不敢掉以轻心,可喜可贺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根据黑市们的飞鸽传书,很快就了解到了当年的隐情重要线索!  原来当年卖鱼的农户家中有一子,名叫富贵,自小就是个痴癫疯傻的人儿,原本这口子是村里常驻的,直到后来农户出门捕鱼,村口来了一批奴隶商贩,大摇大摆的绑走了一批人,因富贵是个傻子,卖不出好价钱,才得以保全一条命,于是,顺藤摸瓜打听到当时被抓走的一票数人中有一个白净的孩童,从村里老人口中探知,那孩童就是寄养在农户家的真正的段世婴!  自那之后,农户就带着自己的孩子搬去了其他村落。  事情发展到如今,许息不是傻子,她算是明白了。  铁定是当年农户得知自己快死了,怕儿子无依无靠,就蒙骗了瞎眼的奶娘说段世婴痴癫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段世婴的玉佩给偷了来,奶娘就这么白养了这呆子十多年。  大概捋清前因后果,许息整个人都陷入了低气压。  那么,问题又来了!  真正的段世婴现在到底在哪里?被卖到了哪里去?若要空手在大千世界找这么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五岁走失的孩童,如今匆匆流年,转手都不知转了几家,这让人从何查起?  这几个月来费心劳力,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驴多,人都消瘦了一圈。  所以,她今天什么也不想做。  ......  雅致的庭院内。  木书敲了敲门,屋内安静的没有任何响声。  几个月前,他被少主点名伺候,往后只负责当个贴身小侍,一下子等级升了好几阶,往常那些欺压他的人都不敢再造次,如今,他走到哪儿,府内上下都是给他好脸色,连伙食都翻了一倍。  要问许息为什么这么安排,原因很简单,因为最近才发现木书真是个奇才,偶然间得知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许息甚至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哪家遗漏的少爷,后来才从他口中得知,小时候在书香门第伺候,当年他伺候的是个教书先生,待人十分和善,多少都会教他一点,日子久了,他也就学会了,可惜后来,先生去世后,他就被转卖了,而后都是些不堪的回忆。  屋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好在许息也不为难人,轻声应允招呼他进来。  木书恭敬的低着头,手中揣一物,走在榻前呈递,首先入目的是少主一头青丝未束,慵懒的垂在肩头,她正斜躺在榻上,手中握着话本子,单薄的内衬松垮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隐约的山丘。  少主竟然......没穿肚兜.......  木书移开眼,面上可疑的绯红迅速攀染,他下意识喉结一动。  “少主,这是许府派人送来的。”  所谓的许府,也就是许息之前为了制造假的身份,临时在城北买了座小府邸,挂了个匾额,自然而然街坊邻居都知道有许息这号人物了。她不常去那处,只是派人照常守着,如果有信件就第一时间送往安府,平日里谁也不接待,就连王易音想约她都得提前一天通知。  “嗯。”  许息单手接过,细一看是一张请帖,烫金纹底价值不菲,一看便知出自皇室。  她已然很久没再入宫,大部分时间劳神在钻研段世婴行踪 ,除此之外差不多都是和木书腻在一起,听他弹唱小曲儿转换心情。  如今收到这份请帖,着实像个烫手山芋。  上面大字书写,诚意相邀许息姑娘半月后的皇宴寿辰,想必到时文武百官皆会前来祝贺。  她将帖子递回木书手里,抬手轻摆,“下去吧。”  “少主可是忘了今日是何日?”  木书并没离开的意愿,恭敬于一旁提醒。  “嗯?难不成你记着我的月事?”话说她癸水也快来了。  许息难得赏了个眼色调侃他,手中翻了一页书,丝毫没注意对方涨红了脸犹如喝了几斤烈酒。  “少主.......”多日伺候下来,木书还是拿捏不准少主的脾性,因为实在是与外传的大相径庭,有时会冒出惊世骇俗的话来。  木书捏了把汗,“少主,今日是牙郎们回城之日,城西市场新来的人奴需要您去分配。”  所谓牙郎就是奴隶主,每年都会有一批牙郎出城寻标,因为奴隶死亡率很高,有些地方从事过度劳动的奴隶只要短短几年就耗尽了生命,故此需要源源不断的奴隶。为了公平起见,新套来的奴隶们会依次分配,以免出现不必要的纷争,她需做的是维管秩序。  许息是当真不想动,可奈何考虑到自己的身份,犹豫片刻也只能认命起身洗漱。  ......  当今是买卖奴隶盛行,奴隶与其他商品一起陈列于市场,每半年例行举办一次公卖,按照他们的性别、年龄等采取公开竞价拍卖的方式出售。  城西一道长街。  来往人流密集,穿过巷口便可看见满是跪在地上毫无人权的奴隶,他们被铁环圈儿紧紧桎梏,铁链牢固嵌在木桩里,以防窜逃。  许息来到市场中央附近的小亭落座。  不远处热闹非凡,台中央摆着一个铜架,架上站着一个女人。  公卖正在进行时。  台上是个被剥去衣衫的女奴,赤.裸站着无数道视线下,台下是争相竞价的商人,他们伸出手高喊价格,参夹着男人们粗犷的狂笑。  “多少岁数?是雏儿不?”  女奴被卖主轻轻按住头,翻开下唇,检查她的口齿以确定真实年龄,熟练的就像卖牲口一样。  “十五左右,是雏儿。”卖主蹲下身子,扒她的腿,撩开那略有浑浊的淡黑色,点头确认。  女奴茫然地望着这一切,听凭命运摆布,她的眼睛像濒死者一样空洞无助,看得出正处在一种精神濒死状态。  小亭处。  木书站在一侧,脸色苍白,他眼观鼻鼻观心,耳边嘈杂的嗤笑仿佛尖棍搅得他快窒息。  这样的场面让他记起自己曾经也如此不堪。  他赤条被人在身上游走观审,仿佛一个牲口被买定牵走,跪爬在地任由人骑坐践踏......  许息只坐了片刻,表示接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起身离开,只是她察觉回首,发现木书竟然还愣在原地,低垂脑袋神色晦暗。  “你怎么了?”  许息折回,撩开帷纱朝木书看去,又道,“不舒服?”  后者一顿,速速回过神来,于是头埋的更低了,“少主该去办正事了。”  “.....知道了。”  等两人到了市集后巷的一间小院儿,发现那里早早聚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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