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

早上，薄雾笼罩着城市，叶灵贝开着车刚刚驶出小区车库，就看到许晋的车不远不近的跟着。自从许晋最后一次堵门被阮歆说走之后，他就每天早上在叶灵贝住的小区外面等着，等叶灵贝的车出来，就跟着叶灵贝的车“接”她上班，下午，他就在叶灵贝公司外面等着，等到叶灵贝的车出来，再继续跟着叶灵贝的车“送”她下班回家。如果叶灵贝加班，他就在公司外面等着，直到叶灵贝的车出来，再继续这样跟着。叶灵贝要是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不管是和别人约去购物或者去参加什么活动，他也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她回家。　　叶灵贝开车大大咧咧的，从来不注意这些，所以一直也不曾发现。直到有一次公司活动，叶灵贝顺路送一个同事回家，同事觉得许晋的车似乎是在跟踪，就问叶灵贝，有没有感觉被跟踪了，叶灵贝才发现好像是有辆车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但是一直也甩不掉，两个人吓得毛骨悚然。叶灵贝灵机一动，故意把车拐到一个胡同里，绕了几圈，拐到一个死胡同里，然后掉好头，把远光灯打开，坐等许晋的车跟进来。看到许晋的车拐进这个死胡同，被叶灵贝的远光灯照的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急刹车先停下来，用手挡了下眼睛，暗道糟糕，赶快就把头埋在方向盘里。叶灵贝和她同事从阴影里跑出来，手中的防狼喷雾对着许晋的车门。叶灵贝觉得车里的人好像有点儿熟悉的感觉，然后就吼道，“出来！”　　许晋当然不敢出来，也不敢抬起头。叶灵贝和她同事嘀咕，“这个人怎么了？我们什么都没干，难道把人吓晕了？”　　等了半天没动静，叶灵贝的同事说，“要不打开车门看看，人家要是有心脏病什么的，被咱们吓出个好歹，这责任可就大了！”　　叶灵贝想想觉得有道理，两个人还是很谨慎的，一个人拉车门，一个人一手拿防狼喷雾对着许晋，一手拍拍他，问，“你没事吧？”　　许晋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回应，不知道后面她们还会有什么处理方案，回应的话，势必就会被叶灵贝发现，只能压低嗓子，说，“我没事儿，就是刚刚光线晃的眼晕，能不能帮忙把你们的远光灯关一下，我马上就退出去，给你们的车让路。”　　许晋想躲，叶灵贝却不给他机会，“你既然没事儿，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一路上都跟着我们的车？你想干吗？”　　“误会啊，我只是和你们同路！”　　“同路？”叶灵贝气笑了，“同到同一个死胡同里？”　　“。。。。。。”许晋无法反驳，又不敢说太多话，只能沉默是金了。　　叶灵贝的同事听出来事情有问题，抓住许晋的手腕，要把他拉出来问，许晋只能抬起头。叶灵贝大吃一惊，“怎么是你？你竟然跟踪我？”　　“我没有，我就是怕你不安全。。。”　　叶灵贝的同事一看两个人是认识的，有点儿尴尬，问叶灵贝，“要不，我去你车上等？”　　“不用，”叶灵贝转头对许晋说，“麻烦把车让开，另外，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那天之后，叶灵贝开车出门都会特别注意一下许晋有没有在后面跟着，不过，不知道是许晋跟车的技术高，还是他确实已经放弃了，总之叶灵贝是没有再抓到过。　　然而某天，叶灵贝因为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同事开车来接她，她就把车放在超市的露天停车坪，自己坐同事的车去办事，然后同事直接把她送回家了。第二天早上，许晋等在她家门口，看到她出来，就迎上去说，“你今天没有车，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叶灵贝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车？”　　“我在你的车旁边等了一晚上，刚刚从超市赶过来的！”　　“你又跟踪我？”　　“没有，我不是跟踪你，我只是担心你，所以。。。”　　叶灵贝看着许晋疲惫的样子和黑黑的眼圈，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许晋看叶灵贝沉默不语，就追了一句，“放心，我就送你到你们公司附近，或者好打车的地方！”　　叶灵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就三分无奈三分懊悔，还有三分感伤和一分莫名的感动，端得是无法拒绝却又不情不愿！只能一边暗自腹诽，疲劳驾驶会不会出车祸，一边挪到许晋的副驾驶位置上。　　出乎意料的是，许晋一路上竟然没有说什么煽情和请求在一起的话，只是为了气氛不那么尴尬才没话找话的说几句时事和工作。因为车里的气氛带着一种诡异的尴尬，许晋为了缓解这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于是，打开了车载电台。电台里正在放一档老歌金曲回放的节目，主持人正在介绍的歌曲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许晋和叶灵贝都一愣，许晋赶快把电台关掉了，叶灵贝冷笑一声。许晋心虚的说，“对不起！”　　“太晚了！”叶灵贝毫不客气的回答。　　许晋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的手欠，好死不死就这个时候打开电台，而电台又不合时宜的放了这首歌，自己好不容易邀到叶灵贝坐车，就这样被自己亲手把气氛冻到冰点。许晋连砸了车载电台的心都有了，虽然当年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但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来拆台吧！　　当年，叶灵贝申请到斯坦福的全奖研究生，许晋成绩虽然也不错，但是被英语拖后腿，只是申请到学校，却没有奖学金，以他家的条件，根本不可能供他去美国读书，何况学校也没有叶灵贝申到的斯坦福那么值得人破釜沉舟，权衡再三，许晋决定放弃去美国读书的念头。但是，叶灵贝去美国读书似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许晋心里的想法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怕”，他怕叶灵贝和自己国际分居导致感情淡漠，也怕那边会有人趁虚而入，更怕叶灵贝能力太强，反衬出自己的能力不够，两人会渐行渐远。。。于是，他内心抱着不可能实现的阴暗的小愿望，就是希望有什么可以阻止叶灵贝踏上美国。　　从他放弃去美国那天起，他就在叶灵贝面前表现出非常痛苦和舍不得叶灵贝的状态，但是，他又故意装作很支持叶灵贝的样子，然后，某天，他故意推荐叶灵贝听了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并且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说，自己特别喜欢这首歌，是因为这首歌是最能体现自己对叶灵贝的感情的歌曲。然后又让何鹏装作无意透露给叶灵贝，说许晋每天晚上都一边听这个歌一边流泪，看的让人心酸。叶灵贝知道这些，最终放弃了她心仪已久的斯坦福。许晋故作大度的劝说叶灵贝，让她不要因为自己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这样自己将来会内疚一辈子的，叶灵贝故作轻松的说，我才不是因为你，我是因为自己不想背井离乡。谁能想到，不过三年，许晋得到机会就马不停蹄的奔赴美国，两相对比之下，显得当年为了他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的叶灵贝是多么的愚蠢。　　时过境迁，现在再听到这个歌，当年感动的地方，现在全似一把把利刃扎在叶灵贝心头，心头已经被扎的血肉模糊了。许晋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懊恼怎么偏偏在叶灵贝对自己稍微才没有那么反感的时候让她听到了这首歌。　　叶灵贝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歌迁怒许晋，到了公司附近，让他就停车，道谢后并未说别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