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二）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里透着警惕和凶狠。　　“啊！”　　若昀被那双眼睛中透出的凶光吓到了，若昀捂着嘴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原先手里拿着的美孚灯也被扔到了一边。　　或许是那人看到若昀是个年轻姑娘，没了戒备，或许是他实在没力气继续睁眼睛。总之，那人又恢复到了若昀刚看到他时候的样子，闭着眼睛，捂着伤口，很痛苦的样子。　　　　若昀有些害怕：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她家里？还有，他那一身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若昀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很危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得尽快离开才行。　　　　就在若昀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听见了对方倒地的声音。　　　　若昀停了步子，犹豫了。　　她该不该救他呢？　　这人来路不明，大半夜浑身是血的倒在别人家的花园里，多半不是为了什么能见光的事。　　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可若昀心软，她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出手，照这人的伤势，多半今晚就会死在这里。　　　　雨，越下越大了。　　“喂，醒醒，你还能走吗？”最后，若昀咬了咬牙，把那人搀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就近去了花房。　　说是花房，其实就是个密不透风的杂物间，是当初石原久和若昀结婚的时候，来整理花园的下人们为了干活方便，在院子边上不起眼的地方用木板临时搭出来歇脚用的窝棚。后来，花园修好了，下人们也各自回了家，这窝棚倒是被留了下来，用来堆一些木板子之类的杂物，除了一年两次整理花园的时候，平时很少会用到。　　若昀把那人安置在花房的简易木板床上，又冒着雨来回好几趟，拿来了一些药品和绷带。若昀凭着几个月来帮石原久换药的经验，熟练的帮他清洗，包扎伤口。　　　　“你，你……”　　正在忙碌的若昀抬头看向那个发声的男人，对方看着她，艰难的说着话。　　若昀不管他自呜呜地说了什么，只对他说：“好了好了，别说话了，你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你伤得不轻，还是少说说话，多养养神。”　　若昀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伤口包扎好，她又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心中甚是满意：嗯，技术不错，没退步呢。　　她转而又看了眼门板上昏着的人，心里叹了气：唉，也不知是什么人，从哪里弄得这一身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转而若昀又感念起自己来：自己就是这么没记性，老是找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做。别人救了，谢没收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若昀走到门口，叹了口气：唉，事已至此，救都救了，就好人做到底吧。　　　　看着夜空中冉冉升起的启明星，若昀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天就快亮了呢，自己今夜都没怎么睡觉，好困啊。不行，得赶紧回去补觉。　　若昀看了眼仍然昏迷的那位仁兄，自己对他做了个“拜托了”的手势，就转身回主楼休息了。　　　　许是累了，若昀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当她睁眼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快要中午了。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身边的被褥和昨天一样，石原久应该是一夜未归，想到这里，若昀莫名有几分失望。她四处探了探，发现阿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若昀想起了自己昨天夜里救了个人，就起身下楼，独自一人来到了昨夜救人的地方。　　　　若昀推门而入，借着屋外射入的丝丝阳光，若昀看到了自己昨夜救的那个人。他安静的躺在门板上，如同一件标本。　　若昀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了他，见那人纹丝不动，若昀皱了皱眉毛，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嗯，人没死呢！　　若昀又帮着检查起伤口来，昨夜里看不真切，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这人身上除了昨天的几个大伤口，身上还有好些密密麻麻的大小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了，可有的伤口看起来还很新。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胳膊腿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一大截黑黢黢的，还散发着一股臭味，惹得若昀嫌恶的挥了挥手。　　　　“你，是你救了我？”　　若昀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若昀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应答。　　“多谢……”半晌，若昀听到了“标本”的下一句话。“我，怕是活不久了。”　　　　若昀正等着他问诸如“自己怎么到的这里？”“姑娘是如何救人的？”“这里是什么地方？”等诸如此类的常规问题的时候，却听见“标本”对自己说了这么句话，让若昀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昀没说话，她停了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人顿了好一会儿又接着讲。　　“他们在我身上打了针，我的手已经烂了，一条腿也不行了，我活不下去了。”　　“之前，致远他们也被打了针，十天不到就死了，只有我，我还活着，还活着，呵呵。”　　“外面，外面好香！是，是桂花，是桂花的香气！还有，还有青草，青草的味道！”　　那人激动的一把握住若昀的手，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真香，真好闻！”　　“我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　　“哈哈，老子逃出来了！”　　　　这一把，让若昀觉得脊背发凉：她该不会是弄了个疯子回家吧。　　那人有些狰狞的痉挛起来，那只手抓得更紧了。　　若昀内心很是害怕，她自觉想要挣脱开那只手，她一边挣扎，一边喊：“放开我，哎呀，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那只手没有松开，反而因为持续地抽搐抓得更紧了。　　“姑娘，姑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就要死了，你帮我个忙，帮我个忙！”　　“你，你帮我，帮我到陈家渡天福茶楼，找，找倪姐，告，告诉她，蝴蝶，蝴蝶飞了，蝴蝶飞了。”　　没有听见回答，那人似是很心急，他又加了力气，“答应我，答应我！”　　若昀被他抓着，浑身不自在，急于挣脱的她顺口答道：“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听了若昀的回答，原本紧抓着的手忽然间没了气力，松开了。　　　　挣脱了的若昀风一般的逃回了主楼：她好害怕，她不应该随意救人的，她要把这事情告诉石原久！　　没有片刻迟疑，若昀拿起话筒，拨出了石原久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嘟嘟嘟”对方一阵忙音。　　若昀一连打了三个，没人接。　　若昀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得悻悻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怎么办？她该如何处理那个麻烦？看那人的情状，多数是快要死了。　　她得尽快处理掉这个麻烦才行，不能让个不相干的人死在自己家里！　　若昀来来回回在家里踱着步子，她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天啊，她到底惹了个什么样的祸头？她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