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嘘——别出声!” “可是,好黑啊,我怕……” “别怕,跟紧我。” 入夜,萧梓翻身下床,叫醒唐清休,准备出去调查李衣婉被关在何处,以及凤凰草的下落。 若问她为什么与唐清休一间房—— 原本萧梓是打算与风菱一间房,让唐清休与李晏一起,没料到他一听到这话就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看,宛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萧梓几番劝说也没办法改变他的心意。 苦于人多眼杂,不能让唐清休闹腾太久,令别人起疑,萧梓咬紧牙关答应了,反正又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又不会少块肉! 再说,风菱和李晏还都是孩子,这也打消了萧梓一半的顾虑。 “姐姐……” 萧梓忍无可忍,转过身捂住唐清休的嘴巴,双唇贴近自己的手背,轻声道:“闭嘴。” 她好像有一点明白唐清休当时让自己闭嘴的心情了。 唐清休不住点头,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萧梓头疼地拍拍他的脸,为什么有一种欺负小孩的负罪感—— “你答应我,如果我找到凤凰草,你恢复了……千万千万不要追究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姐姐,你在说什么?” 萧梓举起他的手,视死如归道:“你发誓。” 唐清休一头雾水,却还是跟着说:“我发誓。” “乖,这就对了。” 萧梓松了一口气,她拉起唐清休的衣袖,继续在黑暗中前行,这还都得感谢那个跟她聊天儿的大哥,没说几句,就把对她有用的讯息都兜了出来。 花三公子既然如此重视李衣婉,现在人很有可能被囚在他的房内,萧梓打听到三公子与她一样,也根本不会武功,带着唐清休,应该……没问题吧…… 花琰的房间在这宅子的最中心处,萧梓出了她之前呆着的那宫殿似的楼,才发现后面竟还有个庭院,假山植株,样样不少,偶尔有巡夜的侍卫走过,惹得萧梓一阵心惊。 “待会,要是我们找到坏人了,他出手你就出手,知道吗?” 唐清休漆黑的瞳孔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没走两步,步履慢了下来,萧梓拽了两下他的衣袖,发觉竟拽不动,只好疑惑地回头看他。 萧梓与唐清休此时正在一座假山后面,寒月散发出的银辉将他们的影子投到石壁上,万物都于黑夜中回归静默,不远处光秃秃的枝桠上,蓦地停了只乌鸦。 “凤凰草,不必再找了。” 萧梓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她忘了自己还抓着唐清休的袖子,与那不属于孩童的深邃目光对上,呼吸在此刻也显得多余。 唐清休视线下移,落到她的手上,萧梓如触电般将手收了回去。 “你、你怎么突然间恢复了?” “我六岁时,还不会用剑。” 唐清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却说了另一句无关的话。 萧梓呆住,可之前那小崽子还说得跟真的一样! “想得到你的信赖,他撒了谎。” 乌鸦扑棱翅膀,拍打着风,腾空而起,留下刺耳的叫声。 夜风吹乱了萧梓额前的碎发,她失神地望着唐清休,六岁的“他”,却不是他—— “我会遵守誓言。” 既然唐清休恢复了,便拿回了主权地位,他朝花琰的屋子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稳,萧梓强压下心底生出的一丝失落,小跑着跟了上去。 “唔——” 她刚跑到唐清休身后,面前那人就一把按住揽过她,这一回,轮到唐清休捂住萧梓的口了。 借着月色,萧梓看清了唐清休对她做的口型:“侍卫。” 紧接着,她的视线被衣袖掩住了,人只要一陷入黑暗中,脑中的思绪就会胡乱飞起来。萧梓心中不知名的情愫慢慢化去,唐清休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让她安心。 六岁时还不会用剑!?他刚刚的话要是被一些从小练到大武功还没他高的人听见,怕不是要将人家气到吐血三尺! 萧梓再次见到月光时,已恢复了以往的气焰,她把这种陌生的感觉都归咎于唐清休中了化智散,仔细想来,还是六岁的他可爱些,怎么长大了就成了这幅模样! “你武功那么厉害,还会中计?”萧梓小声揶揄道。 唐清休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些许愠怒:“只会给人添麻烦。” “???” 你中了化智散关我什么事!? 饶是嘴上这么说,唐清休还是半掩护着萧梓前行,花琰的院门上了锁,他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落在墙头上,留萧梓在下面干瞪眼。 唐清休回头看她,朝她伸出手来,院墙不算太高,粗壮的藤条缠绕在上面,在黑夜里显得张牙舞爪,萧梓毫无客气地用双手回握住唐清休的手,反正已经握过许多次了,她注意到唐清休的身体明显一僵,忙憋住笑意。 “不如接着叫我姐姐?” “闭嘴。” 萧梓与唐清休并排蹲在墙头上,端详院里依旧亮着灯的里屋。 “你说,人在不在里面?” “在。” “这么肯定?” “你当我跟你一样?” 萧梓气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呛自己! 唐清休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后,萧梓咽了咽口水,比划了两下这个高度,要相信自己!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闭上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久到唐清休准备开口催促她,萧梓捂住嘴纵身一跃,在空中划过一条畸形的弧线。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唐清休抱在怀中—— 不知怎的,唐清休之前神志不清时说的话一一浮现在她脑中。 “姐姐,摸了我的剑,是要嫁给我的。” “姐姐,我想好了——我要娶你!” “……” 萧梓不敢再去看唐清休了,她怕自己的脸控制不住地烧起来。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忽地,屋内传来凄婉的戏曲,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萧梓屏息凝神,紧盯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她转头看向唐清休,意在询问下一步如何行动。 “闯。” 萧梓震惊地瞧着唐清休拔出剑疾步走向了门口,原来这个面瘫不仅说话简洁明了,做事也是一样…… 门被推开,戏词戛然而止,萧梓紧随其后,迈进了屋子,这间房的布置与外面的宫殿完全不同,可以看出,房内的每一件物什都是主人静心布置的,一把琴,两扇屏风,冬日不败的傲霜花,无一不是透着淡淡的温馨。 美中不足的是,一位女子被五花大绑丢在床沿,地上铺了一层毛毯,还放着一只暖炉。 李衣婉果然在此! 萧梓谢天谢地,忽瞥见一旁伫立的男人,唐清休正用剑指着他,丹凤眼,白面皮,端的是俊丽容貌,想必便是那位花三公子了。 “来者何人?” “救她的人。” 萧梓赶紧上前去给李衣婉松绑,顺带着取出塞在她口中之物。 李衣婉得了说话的自由,深吸一口气,冲着花琰吼了声:“你听好了,就算我和你有儿子,也休想叫我嫁给你!奶奶的,居然敢绑我!你是不是欠打!” 嗯?儿子?李晏是她和花琰的儿子? 萧梓一时无法消化完这句话,她求助般地回头望唐清休,神色复杂,唐清休也望向她,眼中明显露出了不耐,他退到门口,抱剑而立。 这给了萧梓一个教训,以后真的不能随便帮忙,这都介入到人家家事里了—— 她看着连忙去哄李衣婉的花琰,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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