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规律,小鸡只有在第一次碰水的时候才会暴躁,发泄一通后就变乖了。
接下来还有六只鸡,但他们谁都不想吃第一口螃蟹,为此打了一架,鼻青脸肿地去找其他人换鸡,五五分账,每人洗三只。
两人的惨状引起其他人的极度舒适,不管熟不熟的都要假惺惺地慰问两句,干活的热情一时间空前高涨。
最快完成任务的是花绘元真二人组,同时两人的惨况也是其他组望尘莫及的,被发疯的小鸡啄得全身没一块好肉,好在两人皮糙肉厚,把血一擦就跑去找八先生要饭了。
八先生给他们各舀了一大勺白粥,笑吟吟地问:“以后要不要好好读书了?”
花绘撇嘴,“你要跟这个笨蛋说,全是他拖累的我。”
元真假装没听见,埋头呼啦啦地喝粥。
“元真识字不多,跟不上进度,你作为同窗,应该多关心帮助他。”八先生试图开导花绘,但被她思维敏捷地反手甩锅,“这应该是你这个做先生的责任,自己教不好学生居然让学生教学生,像你这样的在我们村都不配叫先生。”
八先生错愕地看向她,“是这样吗?”他还以为自己想出了空前绝后的好办法,却不想被学生诟病至此,一时间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地离开。
没人管控,一锅粥被元真和花绘包圆了,等其他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锃亮的锅底,他们暴跳如雷,但八先生不见踪影,最后只能饿着肚子去睡觉。
工作量最大的凌柚莲和林隋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尤其是凌柚莲,前些天的出走事件把他的傲气磨去不少,但骨子里还是那个极度骄傲的气运之子,累死累活却连肚子都填不饱,把他逼至爆发边缘。八先生他奈何不得,于是将火气全转移到林隋身上,好歹是个结丹长老,怎么蠢到这份上,蠢就蠢了还连累自己。
越想越气不过,他腾地坐起来,“你怎么睡得着?还不去看书,明天想继续被罚吗?”
林隋哪里是好相与的?他是这些人中唯一的长老,脾气差,眼高于顶,所有人中也就卖凌柚莲这个天运宗高徒几分薄面。被折腾到这份上也早已是一肚子火,这时候凌柚莲一个小辈居然敢给他脸色看,言语中还带着明显鄙视的意思,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反唇相讥:“我为何要听从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听从摆布?倒是你,装作不屑却背地里偷偷学习,真是可笑至极!”
“谁偷学了?那么简单的题目傻子都会做,某些人竟然能答得一塌糊涂,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凌柚莲!对前辈出口不逊,你们天运宗就是如此教养?”
“你玉阳派不过一后起门派,什么都沾,什么都不像,一门万金油,哪来的脸面在天运宗弟子前称前辈?”
……
越来越猛烈的争吵传出小屋,扰得其他人也睡不了觉,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围观气运之子和门派长老吵架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场的人恨不得拿笔记下来他们的对骂语录,出去以后大肆宣扬。
元真突然抽了抽鼻子,走到花绘身边,问:“你涂药啦?”八先生被花绘气跑,根本没来得给他们药。
花绘得意说:“上回八先生给水琳儿的,她不要我收起来,果然派上用场。”她真是机智。
元真期期艾艾,“那可不可以……”
“不可以,用完了。”要不是这笨蛋自己怎么会这么惨,给他就怪了。
“哦。”元真用指甲从她的裸露的伤口附近刮下一层药膏,涂在自己被啄得最疼的屁股上。
她没想到他竟敢当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抓住他偷药的食指用力往后折,他凄惨哀嚎:“要断了啊啊啊……”
大晚上,格外热闹。
八先生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欣慰不已,孩子们终于开始深入交流了,交流才能促进感情,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学生们其乐融融相处的景象了。关窗、休息。
凌柚莲和林隋吵着吵着不出意外打起来了,两人都是弱不禁风的小矮子,但是小乞丐似的林隋瘦骨嶙峋打起架来却有股狠劲,把高贵的气运之子按在地上摩擦,末了还往他背上踩了一脚,呸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走进树林他快饿死了,去找些野果填肚子。
凌柚莲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头发凌乱、衣服破烂、鼻青脸肿……堂堂天运宗高徒毫无形象可言。他把脸埋进带着夏日湿热的泥土中,不愿去想自己在那群看热闹的家伙眼中是什么形象。自我安慰:没关系,出去以后他就把这些人全部灭口,从此尘封往事。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原小多原本想上来扶凌柚莲一把,被凌柚莲甩过来的凶狠眼神吓住,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花绘那边狠狠收拾了元真一顿,重点往他重伤的屁股踹了好几脚。元真捂着屁股去找温柔体贴的小姐姐寻求安慰,水琳儿此时困得哈气连连,三两句话把人打发走。
少男心支离破碎的元真只好蹭到室友姜琅身边,姜琅饿得有气无力的,极为冷淡瞥了他一眼,回屋睡觉。
花绘也要去睡觉了,凌柚莲叫住她。
“干嘛?”她走到他面前,抱胸俯视他。
他咬牙切齿,“扶我起来。”
“呵,还不是要人扶,原小多扶你怎么不要?”
“少废话,别忘了你有求于我。跳过元婴师父求到我头上,你哥哥的情况恐怕相当棘手吧?”
她皱眉,“你已经答应我了。”现在还想用这事要挟她?
“前提是你助我得到机缘,现在这情况你最好先祈祷我能活着出去。”
她撇撇嘴,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随着支撑的力道撤去,凌柚莲晃了几晃才勉强站稳。
“林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咬牙赌誓。
花绘泼他冷水,“得了吧你,这里除了水琳儿就你最弱。”
他扭头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可惜容貌太过冰雪可爱,毫无威慑力可言。“扶我回去。呆着干嘛?还想不想救你哥了?”
花绘不得不忍气吞声,这一刻她发现:凌越他哥比凌越要麻烦且惹人厌得多得多!
另一边,林隋在林子里摸黑觅食,没找到食物,倒发现了一个借着月光偷偷背书的小和尚。
四目相对。
戒檀清秀的脸蛋肉眼可辨地变红。
别看小和尚成天“阿弥陀佛”泰然自若的模样,实则自尊心又高又敏感。他作为梵音寺高徒,高高在上地望着底下蝼蚁的时候,倒有几分慈悲发自真心。现在形势逆转,他成了拖后腿的那一个,虽然同组那个凡人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还要教他读书,可他难以接受被凡人俯视的落差,仿佛回到曾经那段看似化缘实则乞讨的灰暗时光。于是云淡风轻地留下一句“去安静的地方念经”,便躲进林子里背书了。
“梵音寺,戒檀,呵!”林隋用六个字,把戒檀嘲讽得彻底。
戒檀反倒冷静下来,露出和往常一样的慈悲神色,说的话却不甚留情:“阿弥陀佛,林施主为何如此狼狈,莫不是钻了鸡窝?”
原小多和戒檀没做好鸡栅栏,只折腾出一个大鸡窝,聊胜于无,小鸡助教勉为其难放过他们。
林隋没想到这个臭和尚居然也敢嘲讽自己,阴渗渗道:“戒檀道友放着佛经不念,如此醉心于杂书,不知其他人知道了该如何钦佩道友呢?”
戒檀收起假模假样,“你想怎样?”让其他人一起来嘲笑他?
林隋发现了戒檀秘密,恨不得要挟他给自己做牛做马,但这个秘密的威胁程度不太大,把握不好度得不偿失。于是他思虑再三,说:“换屋。”先摆脱掉凌柚莲那个自命不凡的小子,从长计议,跟那卑贱的凡人一屋,一来无须顾忌,二来随意差遣,是他目前的最佳选择。
戒檀略微诧异,还以为这人会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可以。”
两人达成协议。
于是林隋搬去和原小多同住,戒檀和凌柚莲共处一屋。凌柚莲对此未置一词,原小多不敢发表意见。两边勉强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八个人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八先生面前,坐成一排,目不斜视,捧着碗等饭。
八先生十分欣慰,用充满慈爱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学生们。大家看不清八先生的脸,却能接收到他眼神传出的讯息,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埋头吃饭。
上午上课,中午测验,下午惩罚。
排名第一组捉野物,排名第二组驯养野物,排名第三组给各屋挑水,排名第四组开垦荒地并给小鸡洗澡。
干的分别是运气活、技术活、体力活和刺激活。
几天过去,他们的伙食从平淡的白粥过度到鸡蛋鸭蛋蔬菜野果,但因为残酷的惩罚依然肉眼可辨地憔悴下来。尤其是倒数两个组,顶着凡人小孩的躯体,几天下来除了皮肉变得更紧实了些,其他方面简直被摧残得一塌糊涂。
再没人有精力去找什么秘境、机遇,每天拖着疲惫的身子,过得如同行尸走肉。
多番抗议无果后,后两组幡然醒悟,决心改造自己的队友以争取前两组的惩罚。前两组有了危机感,上课背书更加投入,然而后两组……林隋铁了心拉凌柚莲下水,坚决不读书元真的脑袋就像白长了一样,什么东西过耳就忘了,无论花绘如何声嘶力竭都毫无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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