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啊!”老金讲到重点处,忍不住拍了记桌子。若不是屋外月黑风高,他现在就活像个茶馆的说书先生。  谢广道:“你市面见得多,别卖关子,快点说。”  其余人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寻常习武修行之人,多着重于阴阳五行的利用。就像用惯了刀剑的人内力更偏向于阳刚,五行属金。而修仙教派之人善用天地的力量,内力更倾向于柔畅贯通,五行偏于水土。这样在一条道上融会贯通,才能发挥所学武功的最终力量。”  “哦……”谢真道:“那你们说的那个人呢?”  老金道:“他五行双生,身体里又有火又有水。”  “这怎么可能呢?”谢广道:“五行相冲,会走火入魔的。”  老金摆手道:“若是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走火入魔就不稀奇了。要的就是有人非但没有走火入魔,还能学会控制它们,和风醉就是这么个人。他平时不轻易发那么大脾气,但传说只要正面见过他赤瞳状态下的人,下场不死也残喽……”  魏辰星心中已经明了。怪不得他在和风醉的梦境中能感受到那股炙热的内力在周身流转,却不至于伤及他一丝一毫。  老金道:“和风醉之所以能扬名江湖,就是因为他一人习得两套截然不同的的心法。根据对手的特点选择自己的对应方式,相生相克的道理在他身上完全不受影响。”  谢真道:“那岂不是根本没人打得过他…?”  老金道:“没错,只可惜武功高容易得罪人,好巧他得罪的又是青俭堂的陆家,结局是让人唏嘘了一点……那陆闻天是什么人?谁让他不爽他追到天边也得把你揪出来弄死。”  老金说着说着,眼睛止不住地往魏辰星这里瞟,却见他好像没听往心里去似的总在发呆。等老金话全部说完,他又幽幽地补了一句:“魏晓风这病看着蹊跷,该不会跟和风醉有什么关系吧?”  魏辰星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移向别处:“二十多年前我尚不在人世,没听说过此人。”  谢广若有所思地看了魏晓风一眼,心里打起了鼓。前一刻他还想着要收他做义子,现在被老金这么一句话,搞得他到嘴的话又硬生生憋下去了。  老金好像也看出了谢广的心思,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一句话坏了成人之美的伟大计划。当下着急打着哈哈道:“也是……哪有那么多凑巧。我估计你啊,就是天生五行偏火,自己控制不了罢了。这不,谢总镖头前脚还打算来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做义子,将来娶了阿真,也省得她老在我们面前惦记你。”  谢真“呀”了一声,粉拳打在谢广的椅背上。“胡说……我没有!”  魏辰星没有料到老金话题跳得峰回路转,最后会绕到这句话上。这话对他来说提得太突然,他回避着其他人的目光,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现场气氛尴尬,谢广看他低头不做反应,便循着台阶道:“今日的确也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候,正巧老金提起罢了……不过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你回头好好想想,愿意的话那是最好的,不愿意的话就当老金没说过。”  魏辰星无意识地手指捻着衣角,迟迟不肯回答。  谢真看着这场面,以为魏辰星是嫌弃什么东西存心不肯答应,一气之下发现自己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那憋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最终还是叮咛一声跺了跺脚,忍不住跑出屋子。  魏辰星抬起头看着谢真跑出去,他张开嘴想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不敢跟谢真或者在场的任何人解释,纵使他想留下,可自己毕竟是靠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假身份混迹至今。他的手上曾经做过多少肮脏的事情,怎么能有勇气去接受谢总镖头的好意。  这话题暂时打住,老金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他的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了他在动起什么其他心思。他私心算了算祈山大围剿到今年,大概刚好可以凑上魏晓风的年龄。  年龄对得上,魏晓风身患热症,两人又都有赤瞳。  这件事会和他有关系吗?  魏辰星一夜未眠。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甚至还有很多人的说话声。  这些思绪好像长久以来堵在隘口的洪涝,隘口的闸就是他失忆的那个时间点。这些年每当他热症发作的时候,闸口就好像会冲出一个短暂的缺口,带出一些记忆深处尘封的片段来,只可惜线索总是重复又少得可怜,让他始终无法将其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而由于魏辰星从小在玄字门跟着卫玄修习烈功,本身带病却又疏于调养,随着年龄的增长热症便开始越来越频发。最近两个月来的连续发作,外加上刚才的梦,就好想突然给闸口撕裂出了一道无法修补的创口,让他得以开始源源不断地回忆起一些模糊的事情来。  他听见有个中年人在意识中唤他,他的声音和梦里的人一模一样。  记忆里他听到自己问:“我为什么叫辰星?”  那个人道:“辰星又叫启明。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你记住,它是黎明的领路人。”  自己又问:“我为何姓魏?”  那个人笑道:“你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儿子,姓什么又有什么所谓?”  自己不解:“爹,为什么?”  那个人不再说话。  魏辰星记不清他的脸,他只不停地在漆黑的夜里喃喃道:“他是我的……爹?”  江湖里的怪诞事不出三日便能家喻户晓。让魏辰星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龙镖局里的众人看魏晓风的脸色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谢广和谢真倒不至于将此事到处张扬。倒是老金这张破嘴,天一亮便开始逢人无聊悄悄说起,末了还总结性地加一句:“你千万别告诉别人……”,结果没半天功夫,这件事居然所有人都知道了。  魏辰星很讨厌这种藏在角落里鸡贼的窃窃私语,却躲不过最终传到他耳朵里的风言风语。和风醉这个名字,以及当年封尘的往事被好事者挖了出来,甚至外头有人专门跑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问:“听说你是近二十年前和风醉的遗孤?”  听到这句,魏辰星终于忍不住蓦地一声站起来,把手边的茶杯砸向那人道:“滚!”  然而飞出的茶杯没有碎,而是正巧被一人凌空抓在手心里。  “啧啧啧……好大的脾气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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