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纪然心情低落，很低落。　　纪然心情不好，很不好。　　可她不是一个会把情绪向外发泄的人，默默地转过身，嘟着嘴，脚下踢着落雪，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家。　　嗯，她要自己消化消化这不受控制的情绪，然后再和那个坏蛋开口说话。　　坏蛋！　　我们冷战了~　　哼，我也是有小脾气的！　　踢得雪花四溅，纪然脚步不停，突然受到了阻力，一双手臂紧实有力从身后环绕过来，头顶被下巴抵住，突然就动弹不得了。　　纪然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一点挣扎都没有，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这还是第一次，背后拥抱！　　纪然内心有个小人欢呼，打滚，嗷嗷嗷~画风怎么这么少女漫！！！　　一坨疑似红云的东东悄悄爬上她茭白的脸颊。　　背后的人从雪夜里走来，染了一身寒气，纪然嵌在他的怀抱里，只觉得温暖。表情转柔，笑意爬上嘴角。　　内心雀跃，冷战是神马，我认识吗？　　头轻轻摇晃，似微醺，在霍彦怀里蹭蹭，好像一只狗狗，嗅香识人：嗯~这会儿防线薄弱，比较好攻克哦~　　纪然心里的小九九冒着泡泡。　　霍彦看着她呆萌的样子，不禁生起捉弄的心情，保持着环抱纪然的姿势，一只手轻轻抬起，慢慢上移……　　于是，慢慢地，纪然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书包。　　啪！　　幻想破灭。　　少女漫神马的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人类真是太傻太天真。　　“走那么急，书包都不要了。”霍彦不急不躁，添油加醋。　　某人的脸在寒风里熟成了一只小番茄。　　“谢谢你的好意！”几乎咬牙切齿，原来都是自作多情了。　　失落加羞怒，纪然夺过书包挣扎着就要走。哼，坏蛋，我要跟你冷战。　　霍彦哪敢这时候放她走，意识到事态严重玩的太过了，手下搂的更用力，将人重新纳回怀里，好言好语轻声哄到：“我开玩笑呢，真的是有话要说才过来的，乖，不生气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有魔力般穿透耳膜，余音回旋。纪然心里呜呼，暗叹自己没出息：自家男盆友柔声说“乖”，真的太有魔力了有木有？唉，冷战的大旗竖起来不过几秒，就轰然倒塌了！　　女人真是多变！　　霍彦观察她的小表情，心下了然，窃喜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他的姑娘从来不会和他生气。她一直独立又自强，体贴又温暖，　　他既然想要对她好，又何必不尊重她的意愿呢？纪然不似一般女孩，并不擅长撒娇，黏人，发脾气，她更多的时候是理解，了然，包容，　　她想要的正是相互陪伴，相互扶持的精神层面的陪伴，而不是一味的隐瞒，掩护，她会不安。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之里。”　　　　霍彦心底暗嘲自己居然这么迟钝，到现在才想透彻。转过纪然的身子，霍彦微微俯身，两人视线笔直。　　笔直的视线，没有曲折的，直达心底。　　这一次，是彻底的坦诚了。　　纪然心底微动。　　他终究还是很懂她的啊。　　“纪然。上次丢的东西，”霍彦说，“就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不重要了……”　　纪然还是不太明白，头歪一歪。眼神澄澈又无辜。　　霍彦轻笑，眼角眉梢都变得柔和了：看她这样，刚才也不是不害怕，估计是反射弧太长还没来得及害怕吧。　　原本沉重的话题因这一笑，突然气氛就变了。”因为那个东西已经被人拿走，毁掉了。”　　……　　云里雾里的，纪然脑袋晕晕，是因为最近学习太繁忙，脑子变迟钝了吗？　　张张嘴，还想要问些什么，可是一时之间好像，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啊。　　霍彦揉揉她的脑袋，“好了，今天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来日方长，话可以慢慢说，不着急。重要的是两人已经达到了共识，这就够了。　　纪然点点头。　　两人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多做解释，她懂，他懂。　　嗯，晚安，好梦哦。　　　　一夜好梦，结果就是……　　纪然华丽丽的睡过头了。　　踩着打滑的地面提心吊胆，一路小跑，终于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纪然轻呼一口气。　　教室静的落针可闻。　　早读神马的都是浮云了，高中的最后一次期末考，真的不是一般的严肃啊。纪然即使是刚进教室，也很快就收了心，进入状态。　　先抽出一套英语试卷来，纪然自觉清晨刚刚复苏的大脑需要温柔的对待。　　两小时，纪然掐着时间落笔，对完答案，呼出一口气：在理科这么强大的敌人面前，还好自己英语水平ok，从不拖后腿。纪然自知自己并非天才学霸的大脑，她所能做的只是不厌其烦的刷题，刷题，再刷题，毫无新意却百试颇灵的题海战术。　　只是，这样的方式需要的资本是大把的时间啊~纪然敛敛眸子，心底有些动摇了。　　很快，她甩甩头：这种事想太多都是徒增烦恼，抓紧时间多做题吧。　　伸出葱白的手来，五指微分，做了个抓握的动作，纪然想起一句很俗气的比喻句：时间是握在手里的流沙……　　唔~纪然拿起水杯，打完热水再刷一套数学试卷吧，呼呼。　　纪然刚离开教室，一拍额头，暗叹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蠢了，说好的打水呢？水杯都木有带啊~　　转身，原路返回。　　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纪然愣在门口，有些尴尬。　　王肖也是。　　纪然走出去的时候试卷夹在笔记本里，王肖抑制不住内心愤愤不平凑到她的桌边翻试卷。其实她一直有很努力学英语啊，可是英语成绩一直收效甚微。反观纪然呢？她都已经是美术生了，但是每次周测成绩依然很好，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她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还是甩不掉平庸的标签，，为什么有些人不用努力就可以做到优秀？　　王肖有些可耻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这样不对，纪然其实很努力，比很多人都要努力。她个人时间少得可怜，旁人三三两两玩笑打闹时间她总是默默地低头学习。偶尔的试探让她知道，纪然也是会苦读到深夜的。她知道，纪然其实也是一个平凡又努力的攀岩者。　　但是数次的努力无效，她心中的天平倾斜了……　　几秒钟的四目相对，王肖先反应过来。　　她淡定的收回双手，收敛眼眸，表情漠然的坐会自己座位里继续做题：事实很明显了，大家都明了，解释没必要了。　　纪然觉得这两个月来和自己腻在一起的王肖是真的存在过吗？晃晃神，眼下那个沉默不语，闷头做题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王肖吗？　　纪然走回座位，将桌面上的水杯收进书包里，拿出一套数学题。　　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自寻烦恼了，踏踏实实做题吧。纪然又变回乌龟属性了~　　　　午休时间。　　纪然茫茫然地走在林荫路上，教学楼通向餐厅的路其实就是教学楼通向美术室的路，这条路纪然走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　　纪然双臂环绕，今天的路上有点冷呢。　　周围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过。　　“那道题我发现还有一种新解法呢……”　　……　　“新海诚又有新番出了，你说我是看呢，看呢，还是看呢？”　　……　　都是些无疾而终的话题，人群笑着闹着离去，纪然只来得及捕捉支离破碎的片段。　　又是一个人了呢！纪然轻叹，不过是再回到了两个月前的状态，为什么觉得这么凄然呢？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入侵到骨血，要再戒掉总有那么抽丝剥茧样地不舒服。　　走到餐厅门口时，口袋里手机轻轻震动起来，纪然心底突然就温暖起来，不禁生出一些小雀跃——她的手机可是独得一人恩宠呢，肯定是他！　　拿出手机来时，纪然的心彻底死寂，怎么偏偏是她，恰不逢时。　　转身走至人烟稀少的地方，纪然犹犹豫豫的接起电话。　　“……”　　两个月了！纪然心底微叹，两个月不曾联系了，自从上次争吵过后。纪然眼眶有些湿润，自己和母亲，怎么会这样，隔着手机，相顾无言。　　“最近还好？”　　母亲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恍若一个世纪之久，纪然觉得……好陌生！那端的人真的是她吗？　　“嗯，”纪然讷讷，“还好。”声音细弱蚊蝇，纪然空着的一只手紧紧揪住校服，堪堪压下心头那股不知名的情绪。　　“那就好。”　　又是一番沉默。　　纪然在这番沉默里尴尬，心痛，那是她的妈妈啊~　　她又在这番沉默里不舍，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是母亲啊~　　一分钟的沉默里，电话始终倔强的接通着。　　终于，纪然不忍，咬着下嘴唇，直至咬出一串牙印，松开后，唇瓣再次充血。　　“妈妈……”　　“纪然，”电话那端的人适时开口，打断了纪然，“我要结婚了。”　　纪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直直地立在原地，雪后的冬日，连太阳都没有一丝暖意，要不积雪怎么还不融化呢？　　好冷啊！冬天真是冷呢！　　“是……那个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