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

不怪武艺那么惊讶，季蓁蓁也是大写的震惊，但有人喜欢自己肯定是开心的，她笑道：“谢谢。”接过了那束花。　　　　送花的女孩害羞地低着头：“不用，应该……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那天晚上帮了我。”　　　　大概是前次突然发现自己在警局太过震惊，听到这女孩的话，季蓁蓁只是微微错愕，她将女孩打量了一遍，确认自己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看来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应付的话季蓁蓁不想说，她没意识的时候做的事，总有种揽了别人功劳的感觉。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玉慧。”李玉慧有点兴奋，偶像问她名字了呢，又怕季蓁蓁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赶紧说，“木子李，玉佩的玉，聪慧的慧。”　　　　姓李，季蓁蓁记得华川的老总也姓李，而她来麦格森拍封面的事，除了她和武艺外，也只有华川内部的几个人知道消息，她大概猜到了华川签她的原因。　　　　季蓁蓁笑道：“李玉慧，我记住了。谢谢你的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能被偶像记住，李玉慧开心极了，连忙招手叫跟她一起来的几个女孩，她拿过一个半人高的玩偶：“这个也送你。”　　　　武艺自发替季蓁蓁接过捧花。　　　　手空了出来，季蓁蓁接过玩偶，再次道谢：“谢谢。”　　　　李玉慧又拿了一袋子零食：“还有这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声解释，“老板娘说你点了酸辣粉，我猜你可能喜欢吃这些，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喜不喜欢……”大概太紧张，说到后面有些语无伦次了。　　　　季蓁蓁接过零食道了谢，手里沉甸甸的，她眼神扫过去，从包装上就能猜得出里头有辣条，牛板筋，麻辣兔腿……都是人间美味，还有李玉慧刚才提的酸辣粉，她都好久没吃了。　　　　如果所有粉丝都这么善解人意地来投喂她……那画面，光想想就美滋滋了。　　　　季蓁蓁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努力。　　　　她想得正欢，隐隐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注视着她，转头一看，武艺正笑眯眯盯着她，那目光凉飕飕的。　　　　季蓁蓁心头一凛，惨了，武哥肯定以为酸辣粉是她吃的，估计还想没收这袋零食。　　　　但是，她压根就没吃到酸辣粉啊！　　　　果然武艺笑得意味深长：“我帮你拿吧。”　　　　季蓁蓁条件反射地就握紧了手中的袋子，又迅速把玩偶塞进武艺怀里，嘿嘿笑道：“武哥你拿不下了，还是我自己拿吧。”　　　　武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只是有李玉慧几人在，他不好训人，只警告似地瞪了季蓁蓁一眼。　　　　这才笑着对李玉慧等人说：“谢谢大家对蓁蓁的喜欢，现在蓁蓁要去工作了。”他们虽然提前过来，但这一会儿下来，时间也不多了，迟到肯定是不行的。　　　　辞别了李玉慧等人，季蓁蓁和武艺到了《倩兮》的办公区域，前台给两人上了水，请他们稍等片刻。　　　　休息区很大，光桌椅就放了七八组，角落里放了一个玻璃柜，里头是空的，只剩下浅浅的水塘和潮湿的泥地，想是原先养过什么动物。　　　　季蓁蓁安静地打量着，脚边，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了上来。　　　　她低头看去，那是一条黑背红鳞的蛇，正冲她吐着信子，要不是知道这蛇已经领了盒饭，季蓁蓁还真会被它吓一跳。　　　　原来玻璃柜里养的是蛇，季蓁蓁见没人注意她，伸出手指逗起了蛇。　　　　此时主编办公室里的两人可没有这么悠闲。　　　　“别胡闹了。”主编林棉板着脸，“我们和华川有协议，他们的新人都必须上一次《倩兮》的封面，人是绝对不能赶走的。”　　　　于茜一脸委屈：“我胡闹什么了，表姐你要讲道理，说好这期封面我来拍，他们华川临时塞人过来我还不能有意见了？再说季蓁蓁一个演戏的拍不拍杂志封面有什么影响，但我不一样，我是模特，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林棉叹了口气，这事也是她不好，看华川近来一直没签新人，想到这期封面会空出来，就告诉了做模特的表妹。等月底上面通知下来叫他们自行选人，她再提出表妹的名字，这机会就是于茜的了，哪里会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季蓁蓁。　　　　于茜的想法她也明白，本来满怀希望，现在突然黄了，心里自然不好受，但季蓁蓁肯定是不能赶走的，这本来就是人家的机会。　　　　林棉劝道：“都怪我，早知道就晚点告诉你了，叫你白高兴一场。这次就算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帮你留意着。季蓁蓁已经到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她整了整衣服就要往外走。　　　　“不行，我就要上这一期。”于茜不依，拦在林棉前面，“不能把人赶走就两个人一起上封面好了，这样也不算违约啊，表姐。”　　　　这的确不算违约，一期封面两个人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肯定有人出彩，有人黯淡。　　　　“两个人上封面，别人是会比较的，我看过季蓁蓁的照片，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你们两个站一起，摄影师肯定偏向她。”　　　　这是什么话，难道她就比季蓁蓁丑了？于茜瞬间拉下脸，冷哼一声：“别是照片修过头了，到时候还要麻烦化妆师给她整容。”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林棉嗔怪地看了于茜一眼，不过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怀疑起来，她自己就是做美妆的，知道化妆对一个人的改变有多大，至于娱乐圈里的照片，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她松了口：“好吧，就让你们两个人一起拍，但到时候摄影师会给谁更多的镜头我就不能保证了。”　　　　“这是自然。”于茜应得极快，她掏出镜子给自己补了个妆，这才跟着林棉一起出去。　　　　季蓁蓁和武艺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远远望见有两个人朝休息区走来，正是他们的方向，两人立时站起身。　　　　林棉见到人先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季蓁蓁本人也这么好看，等听到对方的寒暄声，这才面带歉意说：“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这是客套话，就算真等了很久，也是不能接的，武艺索性问道：“是要先试妆吗？”　　　　林棉点了下头，又看向身边的人：“这是于茜，模特，这次会和你一起拍封面。”　　　　季蓁蓁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即和武艺对视一眼，来之前可没说封面是两个人一起拍，这分明是临时加的人。　　　　武艺也不知道有这么一茬，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借着上厕所的借口出去打电话。　　　　于茜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在看到季蓁蓁的第一眼，她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哪怕她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两个人一起站在镜头前自己没有任何胜算，但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失陪一下，我去个洗手间。”于茜匆匆往摄影师杰西的办公室走去。　　　　杰西是个外国人，总喜欢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前休息区那条蛇就是他养的，家里竟然养了一头猪，她记得他办公室里还养了几只蜘蛛，宝贝得不行，逢人就说那是他的孩子。　　　　于茜平时觉得杰西脑子有病，这会儿却觉得这些小东西有大用。女生大多是害怕蜘蛛的，要是把蜘蛛放季蓁蓁身上……可想而知，季蓁蓁肯定害怕。　　　　人在害怕的情况下会做什么呢？于茜脑中立刻浮现出季蓁蓁吓得把蜘蛛踩死的画面，还是当着杰西的面。　　　　于茜冷笑一声，什么两个人一起拍，这封面，她要一个人上。　　　　另一边，林棉带着季蓁蓁到了化妆室。　　　　化妆师盯着季蓁蓁的脸看了半晌，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而季蓁蓁就属于用什么妆容都好看的脸型。　　　　她动作迅速地给季蓁蓁上完妆，美滋滋地欣赏了一遍，才对林棉说：“主编，你看怎么样？”　　　　林棉盯着季蓁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作为一名主编，她的眼光和水准自然在众人之上，但就连她都挑不出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她发自内心地说：“这样就很好了。”她忽然觉得答应让于茜一起上封面是个错误的决定，想到于茜，林棉环视一圈，这才发现根本就没人，似乎从刚才说去洗手间之后于茜就没回来过。　　　　“你去洗手间找于茜，叫她快点过来，不过来就别拍了。”林棉吩咐助理，她是真心觉得还是季蓁蓁一个人拍对杂志的销量更好。　　　　于茜刚赶到化妆室就听见这样一句话，脸都黑了一半，她握紧了手中的袋子，调整好表情，这才迈着最优雅的步子走进去。　　　　“不好意思来晚了，有点拉肚子。”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眼神扫向季蓁蓁，脸上的表情却僵在了那里。那张脸，连同为女人的她呼吸都要慢一拍，何况杰西还是个颜控。　　　　于茜大步过去，嘴上赞道：“真漂亮，化妆师的手真巧。这里是打了哑光吗？”她凑上去，佯装想要仔细看看，手却悄悄打开了袋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于茜满怀期待地等着看季蓁蓁出丑。　　　　季蓁蓁被她看得有些不适，刚见面她就感觉到了于茜的敌意，这会儿故意假装欣赏又是想搞什么鬼？　　　　她不给面子地转开头，不想却听于茜大叫了一声。　　　　季蓁蓁转头看去，只见于茜手上爬了好几只蜘蛛，还有一只机灵地钻进了袖子里，正往她手臂上爬。　　　　于茜一边叫着，一边把蜘蛛往外赶：“畜生，你们干什么！”她还留着些理智，没有说出应该往季蓁蓁身上爬的话。　　　　林棉大惊失色地看着，片刻才想起来要帮忙，连忙过去帮于茜赶蜘蛛。　　　　两人手忙脚乱地赶了老半天，终于把蜘蛛赶到了地上。　　　　蜘蛛在她肌肤上爬行的触感犹在，于茜看着地上那几只黑色的东西，忍无可忍狠狠踩了下去。　　　　“啊——我的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杰西一来就看到了于茜踩死蜘蛛的一幕，猛地把人推开。　　　　于茜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可也晚了。冷不防被人狠推一下，她毫无准备，直接撞在了桌角，那尖角划过脸，立刻出了血，脸上火辣辣的疼，于茜伸手摸了一把，点点鲜红，让她再次尖叫起来：“啊，我的脸！”模特也是要靠脸吃饭的，于茜扑过去要和杰西拼命。　　　　林棉叫上助理，好半天才把情绪激动的两人拉开。　　　　化妆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杰西也真是，怎么能把蜘蛛放出来呢，那东西我看着就害怕。”化妆师心有余悸。　　　　季蓁蓁却没有接话，地上还放了一个手袋，那是于茜的，袋口是开着的，里头还有一只蜘蛛，只是哆哆嗦嗦地缩在袋子里不敢出来。　　　　袋口有条黑背红鳞的蛇，正骄傲地吐着信子。　　　　蜘蛛怕蛇呀。　　　　那原本想要害她的人，怕是怎么都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武艺听到动静急匆匆跑过来：“刚才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事？我听见有人尖叫。”他终于打完电话了。　　　　季蓁蓁十分淡定地笑道：“于茜出了点小状况，可能不能一起拍了。”　　　　出了这样的状况，于茜确实没办法拍了，就连杰西的状态都不太好。　　　　林棉回来后整个人都有些疲惫：“实在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这句抱歉说得真心实意，她怎么会看不出那些蜘蛛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季蓁蓁谅解地笑了笑。　　　　“那些蜘蛛是杰西的宝贝，刚才死了一只，他需要调整一下情绪。”林棉征求季蓁蓁的意见，“你看先在镜头前试试感觉怎么样？”　　　　拍杂志和拍剧虽然都是在镜头前，但却是完全不同的，这是季蓁蓁第一次拍，先练练熟悉一下也好。　　　　几人走到摄影棚，季蓁蓁站到背景布前，身后的花海将她衬托得愈发明媚动人，地上也撒满了鲜花的花瓣。 　　　　这个妆容的名字叫花颜，季蓁蓁此刻也确实置身于花海之中，但林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目光落到季蓁蓁空落落的手上，林棉有了主意。　　　　她叫人抱了一盆山茶花过来，放在季蓁蓁身前。花盆底下垫了好几层，那花的高度正好是季蓁蓁一低头就能嗅到的。　　　　“蓁蓁，你想象一下你正在闻花，又被它的香味吸引住的样子。”　　　　季蓁蓁闭上眼，酝酿了一番感觉，轻轻把头凑过去。　　　　鼻端尚未嗅到花的香气，额头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季蓁蓁一愣，条件反射睁开眼。　　　　眼前是一颗孤零零的人头，脸上的肉几乎都腐败了，层层根系深深缠绕着头骨，露出狰狞的纹路。　　　　这副样子，难道……季蓁蓁心里有了猜测，她僵硬地低头看向花盆，下一秒，一把将花盆打翻。　　　　“哐铛”一声，林棉等人具是一愣，然而不等谁开口说话，已经有人尖叫起来。　　　　散落开来的泥土中间露出来一颗人头。　　　　就在那颗头的上方，一株山茶花开得分外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