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品过香茗,大家都喝了点酒,酒意上来便感觉有些热意,有几位女郎便欲寻个风口吹吹风,去去酒意。 安婉见大家都有点醉颜薄红的样子,干脆一挥袖带着人一起往陆府抱夏那边去。那边通风,与松涛苑一墙之隔,在抱夏二层还能隐约看见松涛苑那边的青年才子们斗酒赋诗。如此,既乘了凉又有了消遣,岂不妙哉! 爬上抱夏二楼,丫鬟将两边的窗户全部推开,穿堂风霎时悠悠的拂过阁楼里每一个角落。这座抱夏修建在湖岸之畔、假山之巅,说是一个二层小楼,实则是整个陆府最高的建筑了,立于阁楼之上,可观京城半面风景。 已经有好几位夫人女郎站在窗边手指天边一片望不到头的宅院园林,看了一会儿有人发现隔壁一片松树林间居然有好些人影晃动,待细看之下可不就是今日来参加赏菊宴的那些青年才俊吗? 原本像这样的宴会已经参加了不少,像他们这样的年纪隐约看见男子的场合也经历过,京城的青年才俊左右不过那些人,虽说不上每一个都说得出是哪家郎君,可面孔却是熟悉的。然今日突然出现了一个生面孔,这就让人好奇了。 “那位身穿墨衣的是谁?长得真是少见的俊俏。”有人指着松涛苑里问屋里的人。 哪个女儿不爱俏,这一问顿时让屋里一干女郎炸了锅,都过来去看隔壁松涛苑。 黑衣服的,难道是问四哥? 我也有些好奇的凑过去看,就算不为看帅哥,也可以看看四哥在做些什么,当我抬手扶住窗边往下看,楼下四哥似乎也知道他妹妹在瞧他,仰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只是一瞬间便低头看手中杯盏去了,再没有往这高楼上看一眼。 “是青隐的四哥吧?”安婉瞟了那个黑衣人影一眼,不确定的道。 我看着四哥闲适倚在一块假山上的姿态,点点头,道:“正是家兄。” 宜昌公主在一旁一笑,有些失神的样子。 几个未曾婚嫁的女郎便惊呼起来,看着青隐的容貌,道:“难怪你的容貌如此出众,原来还有一位那般俊俏的哥哥。” 我又不是四哥生的,我的容貌和四哥有半毛钱关系吗?这些大家闺秀的联想真丰富啊! 大家又吹了一会儿凉风,酒意去了大半,宜昌公主站起身,提议切磋切磋才艺,这个提议自然的得到大家认同,闺中女子本就无多少趣事,平日里不是女工习字就是抚琴下棋的。虽说学那些多是为了通晓道理,修身养性,可学了的东西有机会能与别人展示一下为什么还藏着掖着呢? 原本这个提议对大家都是好的,只是苦了我。自己的棋路不是东启国传统的下法,至今能一起切磋的除了四哥也就多年前的秋先生了。再说这才艺吧,我也不会那些风雅的琴啊萧啊,唯一会的埙今日还没带! 哎,看着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才华的众位大家闺秀,我这心里简直苦不堪言。 我私以为自己唯一能与这时代大家闺秀相同的就一点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大家已经顺着楼梯往下走,我还有些微热让她们先行自己站在窗边又吹了阵凉风,最后看着楼梯口还有只有宋知娴与另一位夫人时,我方提着手帕扇了扇往楼梯口快步走去。 一阵穿堂的疾风突然从一边窗外吹进来在屋里饶了两圈再从另一边窗户窜出。 “哎呀,我的手帕。”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宜昌公主已经趴到了窗户边,看着一张金色丝怕被风吹得在空中悬着。而听见宜昌公主的惊呼声,几位已经走到楼梯半中的女郎夫人又回过了身走上来。 几个女人就那样看着两张手帕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竟然慢悠悠往松涛苑那边飘去了,就在一众青年才俊的头顶上。 我头疼的盯着其中一张鹅黄秀兰花手帕,赶紧叫苏叶去问四哥捡回来。 朱子丹这个皇太孙从气质上来讲丝毫没有一个即将做皇帝的威严与霸气,有的只是一介学者的文雅,不但从形象上不符合,就连他的为人处世也是极为彬彬有礼。他此刻就站在姚青恒身边,两人一同欣赏着一盆胭脂点雪,朱子丹即兴赋了一首颂菊诗在请姚青恒评点。 菊花作为四大君子之花的其中之一,古往今来便引了许多文人墨客的青睐。朱子丹尤爱菊,今日男的见到一盆稀有的胭脂点雪,从见到它伊始就没离开过它三步以外,他已经看了它快小半个时辰了吧! 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惊呼,朱子丹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就见一墙之隔的阁楼上窗户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之一可不就是他那活波的皇姑姑,又见空中两块金色手帕飘飘然的飞了下来,他顿时颇头疼的扶了扶额。 姚青恒原本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同样也听见了那声惊呼。但他对于与他不相干的人自来没多大兴趣去关注,遂眼皮都没掀一下,目光目光盯着茶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呼!又一阵秋风吹过,金色的丝帕不偏不倚的落在姚青恒臂弯上,另一张鹅黄丝帕则落在了一盆绿菊上。 姚青恒皱眉看着丝帕上金线绣的丝菊,记忆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浮现,也是喜欢秋天在手帕上绣上丝菊。那个人曾经虔诚的捧着来送过他,也偷偷的往他的马车里扔过这样的丝帕,只是都被他扔了。 姚青恒微微甩了下头,他在心里反省了下最近总是忆起往事的自己,前世与今生的对照,有时会让他感到不真实,质疑如今的一切。低头看着手臂上的丝帕,再不愿多想,手臂一抬,那明黄的手帕随风落下悠然落进一片金黄的菊花丛里。 朱子丹原本担忧那手帕会掉进哪位郎君手里引人误会,可当看着它落在那位独闇兄身上时又觉得还不错,私心里认为,宜昌姑姑若能有独闇兄这样的夫婿也是极好的。 他正伸了手准备指着手帕道一句缘分的时候,姚青恒已经一抖衣袖,就像抖落一片树叶一样将他宜昌姑姑的手帕抖落了,这让他尚未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口,难受的紧。他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那是我宜昌姑姑的手帕。”朱子丹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好友。 “我不想做你的长辈。”姚青恒从绿菊上取下那方鹅黄的手帕展开看了看,又仔细的叠好握在手里。 朱子丹闻言微不自在,他确实起了撮合的心思,可也确实没想到知己变姑父的感觉。这样被独闇一提及他试着想了想那场景,他觉得若真成了,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适应不过来。 也许独闇说得对,他这样想着。为了避免别人捡到那张宜昌公主的手帕,朱子丹只得离了他欣赏了许久依然看不够的胭脂点雪,小心的跨进矮菊丛中将那条手帕拿起来随便叠了两下塞进袖袋里。 没一会儿松涛苑门口便来了一个小厮说是来取手帕的,姚青恒与朱子丹两人一起过去了,院里其他少年郎纷纷奇怪的看着两人。 姚青恒一看来人是苏叶,淡淡一笑,伸手将手里的鹅黄丝帕递给她。 朱子丹也掏出那条明黄的丝帕递过去,想让苏叶代为转交给宜昌公主。苏叶在姚青恒点头后方接过那条丝帕告退离去。 宜昌公主是眼看见自己丝帕就要落进那个人手上时便羞窘的跑开了窗边,一路蹬蹬蹬跑下阁楼,拉了柳闻莺就走,两人在陆府花园漫无目的的逛了有一会儿才回去, 我是不担心的,反正苏叶已经去拿回来了,不管落在谁手里,我也不是故意的,取回来了便什么事也没了,什么手帕定情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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