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听说苏明珠随着父母去了苏州，江屿直接傻了眼，好不容易磨着母亲答应自个儿来苏府，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同时这心里也是不解，上辈子明珠明明是留在上京同他青梅竹马的长大的呀。　　　　“明珠她怎么会去苏州呢？”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那儿，鼓着一张脸不说话，真是怎么看怎么委屈，　　　　苏老太太严氏心下好笑，心道明珠若是留在自己身边儿同这江家小子凑个队倒是不错，要知道这青梅竹马的情分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更遑论她同江屿的祖母宁国公府老夫人孙氏乃是自小的手帕交，有这么层情分在孙女儿嫁过去更不会受委屈。　　　　奈何那丫头执意要跟着老二一家！　　　　心下可惜，老太太也只能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当然对着江屿是越看越爱，亲自牵了手往府里走。　　　　“正巧我这儿得了些荔枝，屿哥儿也来尝尝鲜，也给妙姐儿带些回去，先前你几个妹妹尝了都是喜欢的紧。”　　　　如今尚是暮春，荔枝本就成熟的少，岭南那边也只得了一批送到京中，皇帝也赏了些给亲近的世家大臣。景阳侯许家百年世家，子孙更是出息，文武兼修。老侯爷更是战死沙场，至死未让柔然踏足中原半步，威名至今仍在西北一带流传。　　　　这样的忠烈世家，圣眷自然优渥。是以苏家虽不过是个二品侯爵，平日里有些什么好东西那都是少不了的。　　　　至于这宁国公江家不过是靠着祖辈的荫庇，空得爵位，这样的恩赏自是没有的。　　听到荔枝，纵是一向被教导不逞口舌之欲的江屿眼睛也是有些亮了起来，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口，小脸儿微红，怎么这年纪回去了连这好吃程度也跟着回到小时候了。　　　　苏老太太见状，心里有了数，笑眯眯的牵着男娃进去了。　　　　与此同时这马车也离皇城越来越远，苏明珠靠在母亲怀里，听着车外的喧闹声，忍不住起身掀开车帘，想看看外边儿的风景。　　　　她虽是重活一世，可说起来却是从未出过京城，这会儿趴在马车上，伸着小脑袋往外看，那好奇的模样真是十成十的孩子气，别说这具身体如今是六岁就说三岁都有人信。　　　　正是上午时分，城外百姓渐次增多，因着正是盛世，守卫排查不很仔细，百姓们大多也不急躁，三五人大声说着话，仔细看去竟也有那么十之一二身着细棉，可见生活富足，让人顿觉好一幅盛世风光。　　　　三太太魏氏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毛茸茸的，让魏氏的心都跟着软了起来。此行遥远，还需先到通州再转水运，因着女儿要去，自己与丈夫便决定早些日子走，明珠还小，自是不宜颠簸。　　　　这日子充裕下来，苏洲便决定带着妻子女儿在通州停留一日，一家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四处逛一逛也是好的。　　　　马车之内尚有些昏暗，外面却是随着渐渐升空的太阳愈发明亮起来。　　　　城楼恰踱了一层朝阳渐起的光辉，城门正上方那古朴却遒劲的上京二字益发熠熠生辉起来。看着与自己渐行渐远的城楼，苏明珠一时有些恍惚：自己一辈子都没能走出去的上京城，如今就这样轻易的离自己远去。　　　　或许是即将前往的是自己从未到过的远方，上辈子的那些经验也大多没有用，苏明珠有些不安环住了母亲，小身子更是往魏氏怀里挪了挪。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木兰花香，苏明珠这几日有些紧绷的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早起泛起的困意姗姗来迟，小姑娘的眼皮子也愈合愈拢。　　　　半梦半醒间前世那些事似乎也在渐渐离自己远去，那些曾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满脸泪痕之事此刻在这淡淡木兰中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苏明珠的心前所未有的平和起来，原本微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以及那随着马车一点一点的小脑袋，魏氏笑着将女儿紧了紧，掀开车帘，看着正骑着马走在一旁的丈夫，这心里余下的都是满足。　　　　　苏明珠这一觉睡得可以说是昏天黑地，待她转醒外边儿一轮明月已悄然挂上天空，马车晃晃悠悠也来到了通州。　　　　“小懒虫饿了吧？我们去逛逛夜市吃吃东西。”　　　　女儿终于醒了，苏洲笑道，一把抱起自己的掌上明珠往外走。　　　　*　　　　通州城位于顺天府南边，原本不过是大业朝的一个普通城镇，可自打先帝爷大力倡导水运，通州这三面环水的优势一下子便显现了出来，短短数十年便从一个不甚起眼的边陲小镇变为大业朝的水运要道。　　　　苏明珠站在窗口，看窗外码头熙熙攘攘，货船林立，其中打着各色旗号的官船更是数不胜数，眼尖的她甚至看到了几家相熟的公侯伯府家的船只，心中感叹这通州水上之都的名头当真是名不虚传。　　　　站在一旁的苏洲看着女儿目不转睛的样子，又想到昨天因在夜市过于流连而今个儿早上怏怏没有精神的小模样，笑着将女儿抱到房间休息，“路途尚远，明珠还是先休息养会儿神才是。”　　　　被父亲像个小孩子似的抱起来，内里早已是个大人的苏明珠有些害羞，挣扎着下地，刚被放下便跑向了母亲的房间。　　　　苏洲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也不拦着女儿，且由着她去。　　　　这几天女儿总算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影儿，自己和妻子都是暗松了口气，小姑娘就是要活泼些才可爱，年纪小小便被要求大方得体，孩子反而容易变得死气沉沉。　　　　听着屋内传来的笑声，苏洲摸了摸胡子，看来带女儿出来的决定再是正确不过，留在府中其他的再好可又哪里比得上父母来的安乐。　　　　从这里到苏州大致有半个月的航程，也就是说一家人要在这条船上度过数十天。苏明珠一开始还颇有些新奇的带着晚秋在船上四处走动，待几天的新鲜劲过去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母亲身边，心里暗暗期盼着航程的结束，面上却是平静的很，免的母亲又说自己只有三天的热乎劲。　　　　女儿不动声色的丧气小模样可是乐坏了魏氏，连带着夜里和丈夫说起时也是笑个不停。　　　　女儿机灵可爱，苏洲自是高兴，此刻看着在灯光下笑的有些花枝乱颤的妻子，头发只用一支玉钗松松簪起，保养的极好的皮肤在灯光下益发显得莹润如玉，婀娜的身段随着笑声微微有些颤动，美人宜动宜静，勾的苏洲这心头火起。一把揽住妻子的腰，两人纷纷往床上倒去。　　　　这一夜，被翻红浪，其中旖旎自是不用多提。　　　　这第二日魏氏就没能起来，这中午饭还是丫鬟送进来的。　　　　见母亲整个人便如一朵娇艳的海棠花，在雨水的滋润下终于绽放出其独特的韵味，苏明珠忍不住偷笑，她上辈子嫁过人，纵是终成怨侣，可新婚当头这红绡帐里也是柔情万千，芙蓉帐暖的滋味也是领略过三分的。　　　　当然明面上不敢表现出什么，毕竟自己这会儿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六岁孩童。唯一的表现就是用膳时比往日多吃了块儿饼。　　　　之后船又接连行了近十天，就在苏明珠只觉自己这辈子都要在水上度过之时，终于听父亲说到明个儿傍晚就该到苏州城了。　　　　一时有些兴奋起来。　　　　都说这苏湖熟，天下足。她倒是要看看这传说中十里繁华的苏州城究竟是何模样，和自己从小长大的上京城比又有何不同出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