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

“我倒是真的希望，战局能像你们两位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啊……”　　　　方铭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格里芬上校和贝克中校都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露出了震惊以及难以置信的神色。　　　　然而方铭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夸张的颜艺，兀自走到作战地图前，将敌方舰队的机影放大显示：“这是敌军旗舰，从所处位置判断应该是全军的指挥舰艇。纯黑战列舰，舰首有银蛇图样喷漆……”　　　　“唔——”莫雷中将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不就是那个……”　　　　“在‘星辰同盟’有‘神风将军’之称的猛将——盖乌斯.阿格里帕。这正是他的旗舰。”方铭陈述道，“在他参与指挥的、有据可查的73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中，阿格里帕舰队的平均行军速度，是同盟其他将领的1.5到1.7倍。紧急情况下的急行军，最高时速可达别人的三倍以上。换而言之，你们原先预测敌军六个小时才能抵达战场，但如果是由这位‘神风将军’来发号施令的话，敌军两个小时以后就出现在蕾娜斯要塞门口，这也是有可能的。”　　　　“一派胡言！”格里芬上校怒喝道，“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行军记录？”　　　　“哦？那请问你听说过怎样的行军记录呢？”　　　　上校瞬间卡壳了。　　　　行军记录统计？谁会关注那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战后数据啊？要推测行军速度的话，只需要从数据库里调用科学家们测算好的舰队平均速度，再乘上一个简单的浮动系数就可以交差了嘛……　　　　格里芬上校的反应完全在方铭的意料之中，然而他并没有近一步揶揄这位不合格的参谋。他反问的目的只是避免不必要的打断，并不是要借此机会证明自己有多正确，而对方有多错误。　　　　“不过对于我方抵达战场时间的估算，我是没有异议的。”方铭继续说道，“那么利用双方抵达战场的时间差——我们就假设是1.5个小时到4个小时之间，敌军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　　　　“真是异想天开！”贝克中校也粗鲁地打断道，“这份作战计划可是连皇太子殿下都首肯了的。你只是区区一届参谋，也敢怀疑皇太子殿下的判断吗？”　　　　方铭叹了口气，心说为什么不能呢？皇家身份尽管显贵，但是在战场上，以皇太子的军职也不过只能统领一支舰队而已。我身为第三舰队的幕僚，对作战计划发表看法本身就是职责内的事情，这难道还需要额外的胆量吗？　　　　“贝克中校，这支舰队是我说了算。”仿佛是与方铭心照不宣，莫雷中将的语气也变得十分强硬，“如果你的志向是成为皇太子殿下的幕僚，那就请你向人事处提交转岗申请。”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中校，这一时之间也跟着哑火了。他和格里芬上校坐现在这个位置，原本就是皇太子安插进来，负责在关键时刻给第三舰队的指挥官施压和报信用的。莫雷中将这一句话，大有让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意思……皇太子殿下安排的差事没办成不说，还丢了宝贵的职位，这样的后果对他俩来说，可是万万承担不起。　　　　“方中校，你继续说下去。”指挥官阁下转而表态道。　　　　柳瞳整理好舰载人员的档案，把有第一舰队背景的军官都挑出来，拟定了一份《工作岗位调整计划》。在这份计划中，她建议把这些“待详查”的军官都调整到远离舰桥的岗位上，以免这些人干扰舰长指挥作战；而空出来的岗位，则由之前战役中败退的舰队成员进行填充。　　　　整理资料与录入信息不同，不需要逐字逐句输入，只要在现有的资料库里加上人员备注就可以。不知道是不是与生化人的体质有关系，柳瞳现在的读写速度快到令人发指。整理档案的时候，核对每个人的信息只需要两、三秒。再加上拟定调岗计划，一共也才就花费了不到3个小时。　　　　把整理好的计划书放在桌面上的时候，方铭还没回到办公室，舰内却传来广播通告——本舰将于200分钟之内抵达战场，全体战斗人员请提前做好准备。　　　　“我是没什么可准备的。”柳瞳自言自语道，“舰内调岗也不是这三个小时该处理的事。如果一定要做些什么的话……”她忽然想到，“帮卡米拉试驾一下战斗机倒是可以。”　　　　既然心里想到这些，她很快就行动起来。五分钟之后，人已出现在停机舱。　　　　“事先说好，我只有三十分钟。”柳瞳约法三章，丑话说在前面，“不管测没测完，到时间就得走。”　　　　卡米拉“嘭”地一声合上战斗机的检修盖，胸有成竹道：“足够啦。”　　　　说也奇怪，以这位女机修师的身高体格，绝对谈不上强壮或威武。可是在捣鼓那些战斗机的时候，她说出的话就连旁边比她年长许多、五大三粗的兵爷们都不敢质疑半个字。就像现在，一句“足够啦”——很轻快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有十足把握。　　　　柳瞳试驾的战机不是之前和霍夫曼中尉模拟战的那架。这台机子的平衡翼上，用红色喷漆涂了一个狰狞的狼头——獠牙尽显、凶相毕露。见机如见人，想必这台卡戎的驾驶员也绝非善茬。　　　　打开操作系统，她发现这架机子在硬件和软件方面都已经调整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别说是像之前模拟战时候的那种准星误差，就连驾驶舱里的盐锭剂、冬眠剂、镇痛剂之类，除非长期作战或特殊情况下才有机会使用的应急物品，都是补充完备的状态。机修师在整备这架战斗机时，投入的良苦用心已经到了显而易见的程度。即便如此，她仍被要求优先试驾这架卡戎……所以这机子的驾驶员到底是什么人？　　　　柳瞳拉动驾驶座旁的摇杆，把座位往前推了不少，脚才勉强够到操作台下面的制动踏板。看来这原本的驾驶员，个子比她高很多。应该是男性吧？　　　　打开通信台，检查一圈仪表盘，柳瞳对着通信器朗声说道：“柳瞳驾驶卡戎战机，申请启用模拟战测试系统！”　　　　扩音器里传来卡米拉.雪莱少尉的声音：“后方线路连接完毕，请出击。”　　　　与之前模拟战的操作类似。加压点火之后，进入战斗环境的卡戎战机冲出虚拟跑道，飞入外太空。　　　　真是厉害……柳瞳在心里忍不住赞叹，这架机体的状态完全不能和她之前开的伤机相提并论。每个压杆都很细致地上过机油，仪表盘和硬件的同步率接近百分之百，操作系统的优化处理也是精益求精……如果每架战机都能照此整备，驾驶员的存活率都会跟着上升吧？　　　　脑中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迎面一道炮光突然扑来。柳瞳目光一凛，迅速拉起机头，机翼与空中的红色光束堪堪擦过。　　　　“这是全面战争的模拟环境。”卡米拉的声音在舱内响起，“敌机数量会从一架逐渐增加到五架。每击落一架，会在10秒至20秒之间进行补充。”　　　　“这个有点过分了吧？”柳瞳笑着抱怨，语气并不慌张，“不管是肉搏还是机战，二打一就已经是明显劣势了。”　　　　“哎？”机修师的声音有些意外，“这怎么算是劣势呢？”　　　　“……哈？”　　　　“模拟战的敌机是AI操作的。你这边可以用辅助驾驶系统进行预判。”卡米拉用老师一样的口吻解释道，“就算是一般水准的驾驶员，在应对两架AI的时候应该也是柔韧有余才对。至于你的话……五架敌机我认为并不过分。”　　　　说这一会话的功夫，敌机果然已经增到三架。不过正如卡米拉所说，以生化人的操作水准，这种程度的进攻的确还远远没有到令人头疼的地步。柳瞳开着联络频道，一边聊天一边躲闪炮火，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家门口的游戏机厅，尝试着一命通关的那种感觉。　　　　“对我来说是不过分啦。”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对于霍夫曼中尉那种水平的驾驶员，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对面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用看也知道，卡米拉现在就快前仰后合了：“人家都关禁闭了，你怎么还记仇呢？哈哈……这当然不是他的机子啦！”　　　　柳瞳隐约嗅到了八卦的气味：“那是谁的？”　　　　通信频道那头沉默了两秒。　　　　……有奸情！！柳瞳更好奇了：“是谁是谁？”　　　　“这架卡戎的驾驶员是泉朔风上尉。他是从第八舰队调过来的——因为母舰被击毁的缘故。”卡米拉的语气已经切换到公事公办那一档，“泉上尉在之前的战斗中负了伤，今天在医院换药，开战之前赶不及亲自试驾调整，所以我才……”　　　　“才找我来替他试驾的吗？”　　　　“嗯……总之非常感谢你……”　　　　“该谢我的人是他。”柳瞳让飞机在空中兜过半个弧线，将身后两架敌机甩出光炮的射程，“况且这架卡戎状态这么好，我觉得不用试驾一样也可以上天的。”　　　　“是……吗？”　　　　“怎么？难道你们每架机子上天之前都有试驾规定？”　　　　“那倒不是……”　　　　柳瞳眼珠一转，当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卡米拉急冲冲地解释，“驾驶员不一样，对机子的影响也不一样。你的战斗数据和泉上尉非常接近，我是经过测算之后才……”　　　　“行了行了，别解释啦！”柳瞳完全是捉弄的语气，“下次有机会见到他，我一定替你探探虚实。”　　　　“小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