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摆摊

顾薇自己这个吸睛指数超高的模特在，她的摊位自然不会冷清。虽然以好奇和看热闹成分的人居多，但买走她衣服的也不少。这不摊子才刚摆上一会儿，就围上了三三两两的人。看衣服的人在摊子上挑挑拣拣，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弄得一团糟。她也不恼，笑呵呵地重新叠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人聊着。　　“小姑娘，这摊子是你家的么？你家大人呢？”一个三十多岁左右推着自行车的女人指着摊子问顾薇。她穿着短款灰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矮跟皮鞋。以顾薇的眼光，觉得她要么是医院的医生护士，要么就是银行会计，再或者就是政府的职员。八九不离十。　　“是啊，是我家的。我爸妈有事这会儿不在，就让我看一下摊子。阿姨你想买什么样的衣服？我帮你推荐。”顾薇一边半真半假地答了年轻女人的话，还一边不忘推销自个儿的商品。　　女人点了点头。在摊子上挑了一件跟顾薇身上一样小西装，拿到面前比了比觉得不太满意，又放了回去重新拿了一件浅灰色的，还是觉得不太满意。顾薇一直在旁边看着，哪能让就要到手的生意就这样黄掉。赶忙问道：“阿姨你是要给你女儿买衣服吗？她多高多大？是胖还是瘦啊？”　　“高跟你差不多吧，比你得胖点儿。”　　顾薇拿起身上同款的像她推荐，“你看这件行么？颜色好看，还收腰修身。这款是卖得最好的了，今儿好几个中学的学生都挑的这个颜色。”　　“颜色浅了点吧。她有点儿胖，都不怎么穿浅色衣服。”　　“那这个呢？款式都是一样的，这个颜色一点儿不显胖。”顾薇又拿起那件浅灰色的。　　“感觉颜色老气了点，现在小女孩子都喜欢鲜亮一点的。”　　“颜色鲜亮的么，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顾薇重新从摊位上找出一件蓝色的递给年轻女子，“宝蓝色的，这个颜色干净大方还特别衬肤色。”　　女子接过衣服仔在面前比了比，有仔细地摸了摸。顾薇适时地开口：“我们家衣服都是从省城进的货，不但颜色和样式好看，衣服的料子也都是好料子。不缩水，不起球的。”　　“那就给我拿一件吧。比你大一个码数的。”　　“阿姨要不买一套吧。这个小西装加上百褶裙和白衬衫，还送你一个领结，搭配起来洋气又好看。而且成套买还便宜，一套才八十五；单买的话就这小西装就是四十块呢。”顾薇不遗余力地推销。最终在她的一番穷追猛打下，年轻女人拿走了一套衣服。　　初战告捷，顾薇士气高涨。她在心里默默地算着最近赚了多少钱。截止目前，售卖衣服的时间刚刚两个月。这两个月她一共做出一百件八十左右的衣服：各色小西装80件，各色百褶裙60条，白色娃娃衬衫40件，赠品小领结若干。除了现在摊位上还有的八件小西装，十条裙子和七件小衬衫；其余地都已经卖了出去。每件小西装的成本根据不同的布料在18-25元之间，百褶裙的成本在10-13元之间，售衬衫的成本为20元左右。大略估计除去材料成本，顾薇这两个月靠出售衣服一共有一千三百元毛利；再减掉三百元左右的交通费，一百元左右的住宿费和餐费，每月四十元的场地费；最终获利在八百元左右。也就是说，顾薇每个周末都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地忙活下来，一个月可以有四百块的收入。虽说每个月四百块的固定收入在现在看来也不算少，但对曾经一天薪水轻轻松松就就超过四百块的顾薇来说实在是不能让她满意。难道也学着别人偷工减料？不行，不行。又不是只做一锤子买卖，以次充好的事情要不得。要不把价格再定高着点儿？不成，还是不行。伍平本来就不富裕消费水平就那样，就现在这价客人还都嚷嚷着贵呢。　　顾薇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发散思维，连顾客叫她都没听见。还是隔壁卖小炉子的大爷把她不知飘到哪儿的魂儿给喊了回来。一回过神就见摊子前的顾客对着她吹胡子瞪眼，“你这女娃子咋不理人呢！叫你好几声都不应个响。”　　顾薇尴尬地冲他笑，“大爷，哪能啊。您不要生气哈，我就是没听到。您是要买衣服吗？”　　大爷的性子有点儿老顽童，“你耳朵咋比我这个老人家还背呢！”顿了顿，又道：“卖那啥百变裙还是百短裙的是你这里吧？”　　“您说的是百褶裙吧。有的，有的。我穿着的就是。大爷您给谁买啊？要什么尺码什么颜色的啊？”　　“这也太短了，女孩子穿着像什么样。”大爷对顾薇裙子的长度非常不满意。　　“大爷，这裙子就这个样式，太长了就不好看了。现在就流行这个，城里面女孩子都这么穿的。再说这也不短了，个子矮的都能到膝盖了。”　　大爷不死心，“有再长点儿的吗？”　　顾薇满头黑线，“这个真没有。”　　在摊子前思想斗争了好久，大爷最终还是让顾薇给拿了一套浅灰色的小码套装。末了，还给她上起了教育课“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啊小年青啊，一个个地都把社会风气搞坏了，也不知道好好上学，一门心思净整没用的东西。我那孙女也是，好好的衣服不要，非得要这什么百褶裙。姑娘家家的穿成这样别人怎么看......”顾薇又不能出言反驳他，只得老实巴交地在那儿听着。等老爷子终于教育完了，她的脸都笑僵了。　　人一忙起来就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顾薇陆陆续续地招呼了几波客人，一不留神就过了中午。响午时间市场上的人很少，摊贩们都趁着这个时间吃中午饭。顾薇一上午只吃了一个包子，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跟隔壁大爷和店主大叔打了声招呼，请他们帮忙给看一会儿摊。顾薇理了理摊子上的东西，准备去把今儿的午饭给吃了。　　街口有一家刀削面做得非常好，麻麻辣辣的，很合顾薇的胃口。每次在这摆摊的时候，她的午饭都是在它家解决的。面店在市场的另一边，隔着两条马路的小巷子里。店面不大，就一个十几平的小门脸。也没什么醒目的标志，就连招牌也只有面馆两个字。要不是知道的人，找起来还不太容易。顾薇能找到这里，还是鞋店老板娘给告诉的。不过虽说看起来不打眼，但面店的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因着老板比较实诚，店里的东西量大实惠还好吃不贵；附近很多做小生意的店主摊贩都会上这儿。几乎每到饭点儿，无论是店里还是店门口加的桌子都找不到空位子。　　顾薇轻车熟路地进到店里，甜甜地跟忙得热火朝天的老板娘打招呼。“姨，忙着呢！”　　老板娘大概有四十多岁，人高马大，一嗓子的东北口音。“小薇啊，来吃饭。今天咋这么晚？衣服卖得怎么样？”　　“嗯，还行吧。姨，给我来碗炸酱面吧。要二两的，多加辣椒。我都快饿死了。”　　老板娘一边麻利地收拾东西擦桌子端面，一面和她说着话：“呵呵，又没吃早饭是吧！”扫了一眼发现店里店外都人满为患，又道“这会儿人多都没地儿坐了。你是等一下，还是带走？”　　“算了，我还是带回摊子上吃吧。”　　“那成，我让你张叔先给你做。”　　“不急的，姨。你慢慢做。我先去银行一趟，一会儿再过来拿。”　　　　中午的银行有点儿冷清，午间的关系只有一个窗口在值班；排队办理业务的人也少，就零零星星的几个。顾薇缀在队伍的最后面，慢慢往前挪。她打算把上午卖衣服的钱给存上。她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毛手毛脚不说，还经常丢三落四。上辈子的时候丢电脑丢钱包丢手机这些个事，她可干过不少。所以她每次摆完摊都会第一时间把钱存到银行。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落兜为安不是。她现在可穷着呢！如果不小心给丢了，她上哪儿哭去。　　零几年的时候，银行业务对比以后还很不发达，尤其是在很多小地方，可以说是非常落伍。自助银行，网络银行，手机支付这些未来不可或缺的，对现在的人来讲还像是外星生物。到底落后到怎么一个程度呢？就拿伍平来说吧，整个伍平有的银行就只有两个：农业银行和农村信用社。像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这些只有市里才有；至于招商光大广发之类的商业银行就更别提了，影子都没有的事儿。县里银行从零一年也就是今年才开始推广银行卡。绝大部分的人都还用的是存折呢，顾薇也一样。　　顾薇的存折还是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央着顾爸给开的。本来顾薇是想办成银行卡的，奈何顾爸不同意，说是卡片太小一不注意容易丢。再加之古林镇实在是太小了，唯一的一间农村信用社也根本没有银行卡业务；要办卡还得去县城。不过存折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至少一目了然不是。　　银行的效率着实是让人无语，加上顾薇通共五六个人的业务竟然花了差不多半小时。出了银行，顾薇去老板娘那里拿了自己的午饭。她一手提溜着打包好的饭，一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存折打开来边走边看。刚刚急着去面店，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顾薇？”　　走着走着，正要过马路呢，顾薇隐隐听见好像有人在叫她。听声音好像是不太确定是不是她。她回头看了看四下也没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可能是认错人了吧，她想。也没在意，转身接着走。才没几步就又听见，“顾薇。”这次的声音比上次大，而且声音不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顾薇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谁。是谁呢？她应该听过这个声音，而且是很多次。忍不住的好奇心是她再次回了头。这一回头不要紧，等找到声音发出的源头，顾薇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说声音怎么这么熟呢。能不熟吗！她见天地听他讲有理数无理数，相反数绝对值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天见他的次数比每个月顾薇见她爸的次数都多。　　此刻的顾薇内心无疑是崩溃的。就像是小偷碰到了警察，小贩遇到了城管；逃课的顾薇在街头偶遇了休假的自家班主任。她想都没有想，转身就跑。那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她呢。也许是老天爷对顾薇这种不负责任拔腿就跑的行为都看不过去了。　　只听“嘭”“滋-”的两声，电光火石之间，顾薇倒在了一辆右转的高速轿车前面。